她看不懂法文,但不影響她看出這字寫的好看,總之是外行都能感受到的賞心悅目。
把書放回書架,又瞅了瞅獎杯上的字,明明白白的:宋寒同學榮獲××物理競賽一等獎
原來真是宋寒的房間。
環顧四周,處處都能感受到一個十幾歲少年對生活的熱情,看起來和現在的宋老闆隔了十萬八千裡,卻又隐隐覺得,是有些聯系的,并不是完全分離的兩種氣質。
她沒再過多探索,剛剛就困了,現在隻想趕緊洗洗睡,明天還要起早,趕六點半的那趟公交。
洗手間裡果然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她洗漱好,訂好鬧鈴躺下時也才十點二十。
她剛拿冷水洗的臉,意外地把瞌睡全洗走了,這會兒陷在柔軟的被子裡,夜風絲絲縷縷地吹進來,帶着夏日雨後的清涼和塵土氣。看來外面又下過雨了。
下雨的時候她應該正和宋寒改曲子。想到這,那段改了好幾遍的旋律又在腦子裡響起來,伴着宋寒的那個問題,不停在放空的腦子裡轉圈圈。
樂隊這個詞,并不是第一天出現在她的生活裡。
三年前她組過樂隊,雖然最終也沒有堅持多久,可也算是花費了心思也獲得了回報。
隻是那個臨時樂隊達到的巅峰,成了她十幾年人生裡最大的低谷。
她和老媽大吵一架,而老媽到現在都不一定知道她當初到底為什麼發脾氣。
兩年前的夏天。
他們的樂隊在歌唱比賽上拿了冠軍,興沖沖跑回家,看到常年泡在實驗室的父母居然回來了,滿心歡喜地以為是父母知道了消息回來給自己慶祝的,推門卻看見一群哥哥的朋友們在給他開party,慶祝景軒終于正式入職心儀已久的公司。
父母站在哥哥旁邊,笑着招呼她,高興地跟她分享這個好消息,想讓她幫景軒切蛋糕。
她當時隻覺得一顆心從雲端直線下降,落到地面的時候砸的渾身血液冰涼。
那是她第一次試着徹底掩藏自己的情緒,笑着走上前給哥哥一個擁抱,就着他的手切了蛋糕,一點也沒有搞砸那個歡樂的入職party。
也是那一天,她開始懷疑自己,産生了換一個方式證明自己的想法。
第二天,她和老媽因為一點小事吵了起來,不可開交,本來就性格要強的戚教授為女兒那段時間突如其來的叛逆耗盡了最後一絲耐心,不再壓抑着怒氣,質問她為什麼他們給了她最大限度的自由她還不滿足,問她到底想要怎樣。
她提出了回國。
老爸和她談,景軒和她談,她卻隻說自己受夠了不想再待在這兒,隻字不提比賽的事情。
樂隊解散,吉他被封存,Sifan變成景神,所有棱角都被她一一掩藏。視音樂為命的那段日子就那麼淡化在接踵而至的課業裡,她拿學習麻痹自己,兩年彈指一揮間,流的汗受的罪,讓她的指尖逐漸适應了筆頭的質感。
而不久前的那次風波,把她密不透風的圍牆打出了一個豁口。重新拿起吉他,本來隻是一次小小的放肆,最後卻發現根本不能控制,骨子裡的熱愛讓她忍不住一次次撥動琴弦。
骨子裡的熱愛。
手指在微涼的夜風裡有節奏地敲打着被面,她沒蓋被子,被吹得打了個哆嗦後才認命地鑽進了被窩。
冷了,可不就要蓋被子嗎?管它現在是冬還是夏呢。
第二天早上,鬧鈴準時響起,景繁迷迷糊糊坐起來,睜眼看見陌生的房間晃了一下神,半晌才反應過來自己在哪。
飛快洗漱好打開門時,就看見門口站着的宋寒。
“起啦?”宋寒收回正打算敲門的右手,揣進兜裡,她是來叫景繁起床的,沒想到她已經起來了。
“嗯,我要上學的。”
宋寒錯開身,讓她過去,轉身時掃了眼她背後的書包,“我送你。”
“嗯?”景繁回頭看她,見她手上确實拿着車鑰匙,笑了一下,“不用,我坐公交就行。”
“公交慢,貝小池每次坐公交都遲到。”說着就朝廚房走去,出來時拿着端着兩碗粥和一個裝着雞蛋的盤子,“來得及,先吃早飯。”
熟稔的語氣讓景繁産生了一種錯覺,一種家人的錯覺。可其實從前在家時,也沒有人跟她說過這樣的話,爸媽不在家,在家也很少有一起吃早飯的機會,哥哥不忙的時候會賴床,忙的時候連面都見不到。
宋寒都開始吃了,景繁還沒動靜,她擡頭去看,卻看見那丫頭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方向。
“怎麼了?”有點兒不對勁啊。
景繁這才清醒過來,慢慢往過走,“哦……沒事。”
宋寒卻猜到了個八九不離十,父母常年不在家的孩子,這麼點兒小事就被戳到了,怎麼這麼招人心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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