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淵陰沉臉默坐半晌,擡眼掃視着戲台上,緩緩站起來。
長纓直覺出了什麼事,可惜方才走神竟沒看到。
黃績走到她身邊,扯了扯她袖子,示意回頭說,她就定下心來。
一行人走出戲園子,天上明月正好,但氣氛明顯落了下去。
長纓索性道别,傅容他們皆未挽留,隻點點頭就與淩淵他們同路而去了。
拐出街角,黃績就按捺不住地道:“戲園子裡不知何故,接連好幾出頌揚老武甯侯生前偉績的戲碼。”
長纓停步。
難怪先前淩淵神色難看,她這個“殺父兇手”與他同席看戲,看的卻是說他父親的戲,怎麼會不難堪不憤怒?
關鍵他還沒法子阻止,外頭人頌揚亡父,當兒子的難道還不讓頌揚嗎?
由此看來傅容他們急着走也是怕她難堪了。
這麼說來長纓是更該憤怒的,但隻要想到這事來得不尋常也就顧不上想别的了。
淩晏都過世四年了,突然之間四處被傳頌,能不是有心人操縱?
“長纓!”
正想着,少擎又駕着馬趕上來了:“我剛剛才知道,原來這幾日街頭巷尾都在傳淩二叔的事情!
“好多酒樓說書的,包括戲園子裡都現編了他的戲碼輪番上場!前陣子消散了的流言,如今又因為這些戲目重新掀起來了!”
長纓凝眉:“什麼時候傳開的?”
“我剛才問了問,也就是這兩日突然傳起來的,方才當着淩大哥的面都在傳。
“這也就算了,有些愚民甚至還在讨論你住哪裡,還說要去都察院告狀,說你,說你這樣的人不配為官為将!他們要請士子寫狀子停了你的官職!”
“這不胡鬧麼!”黃績道,“頭兒的将銜可是拼着命得回來的,又不是憑淩家得的,憑什麼不配!難道由得他們說配就配,不配就不配嗎?”
長纓想了下,掉轉馬頭:“先回府。”
少擎也跟了上來。
到沈家,長纓遞了馬鞭,說道:“黃績去找叫個護衛,看看流言主要集中在哪幾處,再打聽打聽源頭。”
黃績走了。
淩淵與傅容他們分道回了府。
淩頌也迎了上來,随他進了正院:“街頭傳言怎麼回事?”
淩淵在門下停步:“你也知道?”
“晌午我去教坊司辦差,聽到許多人在說。”
淩淵凝眉進屋,說道:“有人挑事,不排除是東宮。”
他把劍解下,接而道:“在南康衛,漕運司裡有人借着鈴铛的事情起過風波,後來楊際才知道她在湖州,接而又針對……霍溶,這都是沖着淩家來。這次手法變本加厲,是他的可能性極大。”
淩頌道:“他想借鈴铛來逼迫咱們?”
他訝異:“即便他這麼做,使得你與鈴铛陷入漩渦,也不見得咱們就非得他楊際出面解圍,而承他這個情,他哪來的這麼大把握?”
“如今不見得是讓我承情了。”淩淵道,“照這架勢,他怕是忌憚着我跟晉王府有牽連。”
他喚來郭蛟:“把我從南康衛帶回來的箱籠打開。”
一早起來長纓就收到了護衛譚奕帶回來的消息。
“打聽了一圈,具體都是各大戲園子裡傳出來的。街坊百姓都是自發煽動,倒是無人操縱。
“屬下們又打聽了兩輪,最後發現是教坊司那邊的人寫的本子傳到戲園子裡唱出來的。”
聽到這裡長纓心裡就有數了。
這事兒若不是楊際幹的她能拿她的腦袋發誓!
但楊際沒拿她說事兒,反倒是擡出淩晏來,這是既要拿輿論堵住淩家的嘴讓他們不能發聲,又要将她架到刀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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