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姑娘已到蘭城。”
自從知道當初的明書公子是姑娘家後,段甯便一直以“姑娘”稱呼南宮明姝,且得到了段淩霜的高度認可。
用段淩霜的私心來說,就是打死都不想承認她已是别人的夫人。
而人人都叫她公主,那他便要給她一個不一樣的稱呼。
“蘭城。”段淩霜用短匕輕敲擊着桌案喃喃重複一聲,在段甯以為他有什麼吩咐的時候,卻見他那不苟言笑的主子勾唇輕笑了一聲。
段甯摸不準他的心思,想到之前他的吩咐,試探地問道:“既然姑娘都來了,那桃花寺的屍骨還送嗎?”
“屍骨?什麼屍骨?”
段甯傻眼,結巴道:“不…不是您讓屬下把桃花寺的墳掘了給姑娘送去嗎?”
段淩霜橫眉掃過去,一臉地恨鐵不成鋼,嫌棄道:“你把桃花寺後山的墳掘了,就不怕皇帝知道裡面的蹊跷?你怎麼這麼笨?”
段甯無語凝噎:“……”
他心中暗自慶幸,自己當初接到這個任務的時候留了個心眼,主子沒說什麼時候掘墳送人,他就盡量把時間往後拖了拖。
此時一聽他家主子的話,心道一聲果然。
段甯摸摸鼻子主動“認錯”:“是,屬下愚笨,這就把人召回來。”
“嗯。”
段淩霜輕嗯一聲,忽然問道:“你看我最近曬黑沒?有沒有被這北風吹得粗糙些?”
“哈?”段甯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主位上的人,模樣雖是主子,可這臭美勁兒是何時生出來的?
他那不顧形象肆意糟蹋俊臉的主子,竟然有一天會在意外貌了?
“啧,聾了就去找劉老治治,本将軍這裡不要廢人,滾滾滾。”
段淩霜面上浮現一絲隐晦的尴尬,他就是腦子一抽,才會問出這個問題的。
都怪那人身邊圍繞的都是白白淨淨的小白臉,害他也有了點危機感。
段甯驚魂未定的趕緊退下,臨出帳子時大着膽子誇了一句:“主子儀表堂堂,貌若潘安,實乃當世美男!”
“滾!”
回答他的是一個酒杯,擦着他的耳畔飛了出去。
段淩霜煩躁地踢了腳滿是狼藉的桌案,提上刀去了城樓。
夏日的夜風涼爽沁人心脾,朱紅色披風被吹得獵獵作響,段淩霜立于城牆,望着由近及遠的星空出神。
自從家人都死了後,他一心想的是報仇。
可這個仇因為南宮明姝女兒身的身份,變得越來越飄渺,後來更是因為她曾救過自己的份上,變得更加模糊。
他的生活也因為有了她的加入,變得有意思了些。
曾經以為這點色彩會伴随他一生,可忽然有一天,她“死了”。
他的心裡又生了另一份仇恨,想要為她報仇的心讓他選擇攪亂了身處的朝局。
朝局如期攪亂,他站到了無處可退的懸崖邊,在他回不了頭的時候,他又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她的謊言。
她沒死。
他高興的同時心裡的鬥志又陡然暗淡了些。
他沒了家人,世世代代守護的故國也已經不複存在,思念的人也還活着。
好像…除了想把她留在身邊,再沒有什麼能牽動他心神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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