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時有些自嘲的笑了笑,語氣卻很輕松,“沒想到嗎?當時我已經算是中度抑郁,林星程大概還要比我嚴重一些,我們......大概都在那個即将爆發的臨界點吧,然後很有緣的在同一位心理醫生的等候室裡遇到了。”
景時聲音輕輕的,很溫柔,像是在娓娓道來一個不相幹的人的故事。
“那天我前面的患者診療已經結束。他才走出診療室,趁家人和醫生不注意,奪了接引員的裁紙刀,狠狠地就把手腕的血管縱向劃開了,血.濺了一屋子,所有人都慌慌張張的跟去醫院了......”
“林星程走進來的時候,屋子裡隻有我和一地的血,他隻是皺了皺眉頭,然後問我,人都哪去了?我告訴他,有個人治療完就在這裡割.腕了,醫生跟去醫院了。我說,等醫生回來,我還是要排在你前面的。他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但是那些人實在離開了太久,或者...也可能待在滿是血的房間裡面時間走得會慢一點吧,那樣的安靜讓我很不舒服,所以我又和他搭了話。”
“我問林星程,你看上去很成功,為什麼也要來看心理醫生?”
“那時是我過得最不如意的時候,在橫店做群演的日子太難過了,好像看不到一點能熬出頭的迹象,我覺得可能是我曾經的報應到了吧...我哥哥來看過我幾次,我堅持不要他的支援,但他大概是看出了我狀态很不好,所以固執的要我去見一見那位很有名氣的心理醫生。”
“我當時很好奇,一個穿了一身高定,手上拿着賓利車鑰匙的男人,到底還能有什麼不好的,可是他卻看上去比我還要不開心。”
“但是,他還是回複了我,可能是希望讓那個恐怖的房間氣氛稍微緩和一些吧。”
“他反問我,我以為你這樣好看的女孩子不會不開心。”
“那時候,我有個憋了很久的秘密,藏在心底很多年,終于壓得我喘不過氣來,我太想和一個人說一說了。所以...我說,你給我講講你為什麼來這裡,我也可以告訴你我為了什麼。”
“因為他那一句話,我那一瞬間就明白了那句‘白首如新,傾蓋如故’,我們兩個......很像,或者說折磨我們的過去很相似......”
“林星程說,他一直為了曾經的某一天後悔,如果當初他的選擇不同,很多人的現在就都會完全不同,他也不會這樣後悔,每一天都更希望可以回到那一天。”
“那天,我也給他講了壓在我心頭的那件事,不知道為什麼,當時我甚至覺得,講給他聽,會比講給那位知名的心理醫生更好、更讓我覺得安全,我們交換了秘密,但我們都不會把那些事情說出去。”
“那些沉重的負擔...好像就不用一個人孤單的承受下去......”
“笑笑,你知道的吧,他十歲那一年,在一夜之内,他不滿一歲的弟弟墜樓身亡,父親在趕回來的路上連人帶車摔下山崖,而且,從那之後,他的母親精神狀态也一直不好。”
莞爾曾和她說起過的,她喜歡了那個男人整整22年,從她5歲那年第一次見到林星程。
她更是一路跟着林星程的腳步走過來的,努力學習,和林星程上同一所中學,又憑着優異成績的獎學金考進他的大學,和景時這個“聽故事”的人相比,莞爾仿佛是林星程全部人生的見證者,甚至參與者。
“林星程一直在自責,他覺得如果那天他沒有一個人跑出去,他就可以在他家的保姆酗酒睡着之後,看護好他弟弟了,那後來的一切蝴蝶效應般産生的事故,也就都可以避免了!他說,那一晚他做錯了兩件事,那一晚他害了很多人。”
那就是了,她和林星程的故事。
其實很簡單,兩個被自己對過去的悔恨壓得喘不過氣的人,兩個相似的人遇到了一起。
分享了秘密之後,那種“他們不再是這個世界上孤立無援一個人”的認知,一下子就讓他們都輕松太多。
他們并不需要什麼知名的心理醫生,因為那個心病不是一句“不是你的錯”就可以解決的,哪怕千萬人這樣說也無濟于事,他們需要自己放下才行,但是他們就是無法忘卻,或者說——不敢忘卻。
那天,林星辰帶着她逃了,留給了那位知名的心理醫生一個空蕩蕩、灑滿熱血的等候室。
那天,林星程給她展開了一張完美的藍圖,隻要她一句同意,那全部的錦繡未來就都屬于她了。
他說:“你說你想要演戲,可以演很多戲,演主角......我可以捧你。”
景時:“那我可以為你做什麼嗎?”
林星程想了想:“還沒有,就陪在我身邊吧,待在那裡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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