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仲嵘喝了口茶,勉強将心底的那股氣壓下:“韓岐,你今天是怎麼回事?”
話一說出口,不要說韓岐,連溫仲嵘自己都覺得生硬的可怕,溫仲嵘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低聲說了聲抱歉:“我……不是想要兇你的意思。我隻是覺得你今天自從遇到了那個A,不,應該是更早一點,在你吃下藥之後我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變得很奇怪。韓岐,你忘了阿慶嗎?”
溫仲嵘從背後抽出一個靠枕塞到韓岐的懷裡,輕聲哄勸道:“我總覺得那個藥有些問題,韓岐,我帶你去找阿慶,讓她替你看一看,好不好?”
溫仲嵘嘴上說的是阿慶,其實他說的是F區,說的是溫伯峥和那個奇奇怪怪的組織,韓岐原本還在擔心溫仲嵘看到電視台放出來的消息會不高興,沒想到溫仲嵘一點都不在意,他滿心滿眼的都是溫伯峥和F區,韓岐心中的那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旖旎心思頓時冷了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火氣,尖刻的諷刺道:“我本來就是幸福國的人,我本來就是那副樣子,哪裡奇怪了?不合你的意就是奇怪了嗎?先生,我沒有忘記阿慶,但是我喜歡阿慶并不意味着我喜歡你哥哥和那個奇奇怪怪的組織,F區的屍骸我們還沒弄清楚是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韓岐話裡話外的意思明擺着說溫伯峥和F區的那些屍體有關,溫仲嵘雖然與溫伯峥長年不見,然而他們自幼一起長大一起讀書識字,溫伯峥也曾經在衆人的面前說過,他從來沒有殺過任何一個人,溫仲嵘雖然對溫伯峥的行事方法并不苟同,卻也不代表願意相信溫伯峥變得如此喪心病狂,幹得出屠城這樣的事情,溫仲嵘不知道韓岐的這股火氣從何而起,他已然放低了姿态,韓岐卻仍是這幅模樣。
溫仲嵘百思不得其解,韓岐平日的性子雖然是别扭了些,可他愛笑愛鬧,有什麼事情也從來不記在心上,怎麼可能會因為不死者的事情和他怄氣到現在,溫仲嵘心中暗自将藥的事情記下,隻當韓岐是病了,他不願和韓岐這樣拐彎抹角的說話,若韓岐心中有什麼氣他倒甯願韓岐發洩出來:“韓岐,你到底在氣什麼。”
韓岐看溫仲嵘這幅無知無覺的樣子,心中火氣更盛,可除了生氣,韓岐心中更有一股自己也不明白的委屈,他把之前溫仲嵘塞給他的抱枕摔倒遠處:“我在氣什麼你不知道嗎?”
韓岐把電視聲調的更高了些,堪堪可以蓋過他們争吵的聲音:“先生,我是在幸福國長大的,你的那些理念,你的思想,我想不明白也想不通。可我也曾經試圖去了解過,我試過,可我沒辦法,我不知道你遭遇過什麼,我沒辦法感同身受。先生,你我的相遇或許是巧合,但我知道,之後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并不是,F區也好,阿慶也好,乘風台也好,你在利用我,你引誘我去,這些我都明白,然而我從來沒有在意過,從前我總覺得先生和其他所有的人都不一樣,其他人看上去親切實則骨子裡最是冷漠,而你溫仲嵘,看上去陰郁孤高,實則……很好,你比其他所有人對我都要好,因此我樂得裝傻,我願意被你引誘被你利用,隻因為我覺得這樣的日子過得也挺開心的。”
“但是現在我不這麼認為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雖然很有趣,可是意料之外的事情也太多了,我從前或許想要驚險刺激,想要開懷大笑。現在我不這麼想了,反正我想要的永遠也得不到,所以對現在的我來說,安甯和平似乎更重要一些,更奇怪的事情是,我連我自己究竟想要什麼都不知道。”
韓岐說着,眼眶有些發紅,他伸出手去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卻忍不住哭了起來:“先生,新聞報道之後一定會有很多人寫伴侶申請表給我,我知道,他們并不喜歡我,隻是希望我保護他們。先生,如果我成了别人的伴侶,你一點都不會感到傷心難過嗎?如果我變成了别人的伴侶,她會住到這個房子裡,她會坐在你現在坐着的位子上,她會替代你,漸漸的,你的痕迹會在這個房子裡消失,而我不認識的那個人,我不喜歡的那個人則會取而代之,先生,你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嗎?”
溫仲嵘總算弄明白韓岐為什麼生氣。
溫仲嵘過去隻一味的沉溺于他的理念之中,什麼情情愛愛的他全然不在乎,唯一的一次還被人狠狠的傷了個透,韓岐純摯可愛,他如今對韓岐多加照拂,心中雖時常告誡自己韓岐與他不同,卻忍不住還是将一顆心送了出去,溫仲嵘總想着不能害了韓岐,将韓岐扯進溫伯峥那些繁雜舊事之中溫仲嵘已然很愧疚,他對韓岐越是愧疚便越是想要補償,原本想着等哪一天還盡了韓岐的人情,便要抽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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