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這一對話,車裡的雪香卻是好奇了:&ldo;到底是什麼啊?&rdo;&ldo;哎喲,我的小姑奶奶,這東西可看不得,咱們還是趕緊走吧。&rdo;一名車夫吓得打哆嗦,連忙擺擺手,就要抽着馬往前。&ldo;哎,你們倒是說說啊……&rdo;雪香皺着眉,一直朝着那邊看。前後幾名車夫有些無奈,一人道:&ldo;都是些可憐的沒命人,往城牆根下一扔,過幾日便有官兵搬去亂葬崗……&rdo;&ldo;啊……&rdo;雪香一下瞪圓了眼睛,吓住了。大陳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京城外頭竟然也有這種事?她驚訝不已,宋儀卻眉眼淡淡。再好的日子裡,也有過不好日子的人,可不就是這樣嗎?正想着,她也朝旁邊望了一眼。這一看可不了得。馬車正在接近那一片,就要從旁邊過。可沒想到,宋儀竟然一眼看見外頭那潮濕的草席動了動!車夫也看見了,驚得直接一勒馬,可這時候草席裡面的動靜反而停止了。一層一層的草席下面蓋着一些東西,隐約看得出輪廓來,幾隻手幾隻腳,從不同的方向上露出一點來。&ldo;天可憐見的,這一群還沒熬過冬就沒了命……&rdo;&ldo;哎,你們看,這邊這個看上去怕還是個富貴人家出身的,别是被山匪給害了命吧?&rdo;&ldo;是啊,這露出來的綢緞可是上好。&rdo;&ldo;還是别管了,快走吧,宋五姑娘還趕着時辰去濟南呢。&rdo;&ldo;這晦氣的東西,還是别管了。&rdo;……車夫們像是撞了鬼一樣,趕緊走了。而宋儀,卻隻覺得那一角從草席之間露出來的綢緞花紋很眼熟……也不知離開多遠了,宋儀才豁然回頭,想起方才自己瞧見那動了一動的草席,草席底下蓋着的那一隻挂着綢緞袖子的手,腦海之中電光火石地閃過什麼,最終卻又歸于了平靜。一樣的綢緞料子,宋儀曾看趙禮穿過的。&ldo;姑娘,怎麼了?&rdo;雪竹不知宋儀怎麼一向回頭去看,可後頭雪大了,白茫茫的一片,哪裡還能看見什麼?宋儀低低道一句:&ldo;沒什麼……&rdo;趙禮的膽子,也真的還大。怕是此刻全京城都在找他呢,又如何逃得過?她垂首,掐緊自己手中的繡帕,看着上面層層疊疊的花紋,終究還是沒狠下心腸來:&ldo;罷了……&rdo;☆、寒夜生涼趙禮從未想過,自己會有這樣的一天。他從來都是揮霍無度的富家公子,天底下那麼多的貪官,那麼多的官員吃着上面的拿着下面的,他爹不過是其中一個,所以趙禮從來不認為這有什麼錯。雖都說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可趙禮覺得,他爹沒做過什麼真正傷天害理的事情。官場沉浮,又有幾個幹淨的?一灘子污泥裡面,還能澄出什麼清水來?抄家那時候,他正好在外頭,遠遠在茶樓看見家裡出事,便直接跑開了。他不能死,也不敢上去。人人都說他是個纨绔,可他也有自己的抱負,隻是玩笑一般說出來,也沒人相信罷了。誰不想着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隻可惜很多人隻是想想罷了。在大多數人聽來,趙禮也就是說說而已。當然,如今也隻是說說而已。他顫抖着,縮在草席底下,天上下着雪,可是落下來便化成了水,透過草席落下來。這逃命的三天裡,他将自己往日所見過的所有苦楚都見過了,也經曆過了自己從來不知的艱難。到如今,他瑟縮在草席底下,身邊是一群沒了氣息的死人。哪裡有誰知道,這下頭是個昔日的富貴公子?宋儀的馬車過來的時候,他本想掀開草席跑出去,可生怕被人發現了,滿臉蒼白地縮在下頭,接着就聽見那一句&ldo;宋五姑娘&rdo;……趙禮如遭雷擊。他忽然感覺到一種難以言喻的難堪,也有一種難以言說的憤怒,甚至還有無數的懷疑,然而此刻沒有機會說出口。因為,他不敢出現在宋儀的面前。車夫們的話,叫他渾身都僵硬起來,隻等着宋儀說話。然而神經緊繃,最後得到的卻是淡淡一句:&ldo;罷了……&rdo;罷了?哈……怎能&ldo;罷了&rdo;?趙禮聽着馬車辘辘遠去的聲音,内心之中卻湧起了強烈的不甘。怎能罷了?家仇未報,如何叫他甘心?不知多少人在城内城外抓他,可他偏偏不想死!&ldo;嘩啦……&rdo;一下掀開草席,趙禮搓了搓自己已經凍得僵硬麻木的手臂,一下跑了出去。腳下的土地泥濘軟爛,一腳踩上去便險些陷下,趙禮一下摔在地上,滿身滿臉的泥污。然而他又很快一骨碌爬了起來,朝着遠處奔去……風,大;雪,急。京城裡,又是另一番光景。宋儀才走不久,周兼則還在城中,刑部大牢乃是關押重犯的地方,現在趙家的人也都關押在此。彭林皺着眉,将卷宗塞入書格之中,返身看着坐在案邊喝茶的周兼,道:&ldo;姓趙的在濟南官場,也算是撈着不少錢了。上一回秦王險些栽在這人的手裡,怕不簡單。秦王乃是主和,當時大将軍必定主戰,我想着,他應當是與大将軍這邊主戰的一系有些關系,隻是不知道背後的人到底是誰罷了。&rdo;說到底,趙同知也不過是一個傀儡,沒有什麼義薄雲天,也沒有什麼不畏權貴,不過是在合适的時機,做了合适的事。周兼吹了一口茶水上浮着的茶沫,并不怎麼在意:&ldo;現在事情查清,又要牽連濟南官場一批人,怕後面還有得忙。不過現在趙家還缺了一個……&rdo;彭林的眉頭,越皺越緊:&ldo;那趙禮今年不過十三不到的年紀,能跑到哪裡去?&rdo;說來,這小子也是貪生怕死,抄家的時候他便不在,這時候知道趙家出事,更不該回來了。隻是沒想到他那麼能躲,現在都沒被人找出來。周兼道:&ldo;去問問趙姑娘,約莫就知道了。再一則……&rdo;實在不行,還有别的辦法,可以引蛇出洞的。現在趙淑也被關在獄中,周兼起身,又道:&ldo;我去看看。&rdo;後面的彭林長歎了一聲,真是半點沒明白周兼這人。連着兩個即将成親的姑娘都被他一手送入獄中,真不知該叫人笑還是哭,看周兼的臉上也實在看不出什麼來,隻是彭林終究心中複雜。到底幾個月前,一手毀了宋儀,周兼心底是什麼感受?罷了……随他去吧。外頭,周兼已經走遠了。冬日裡,大牢本就陰暗,如今更是凍得人瑟瑟發抖,周兼走進來,便感覺到了一股寒氣。獄卒知道,如今的周兼雖還沒有任何的官位在身,卻是彭林實際上的智囊,他來了跟彭林來了沒有什麼區别。于是,獄卒畢恭畢敬地開了門,涎着臉上去笑道:&ldo;周公子來審犯人嗎?&rdo;點了點頭,周兼也不說話,便直接進去了。一間一間的牢房過去,很多人都用麻木的眼神看着周兼,而周兼的腳步則在靠東倒數第二間牢房停住了。這裡面關着趙淑。昔日閨秀,如今的階下囚。趙淑癡愣地坐在囚牢之中,凍得打哆嗦。在這種時候,她忽然想到了宋儀。然後,她看見周兼了。周兼就站在趙淑面前,隔着一道牢門。他目光平靜,甚至冰冷,彷如一個陌生人一般,問她:&ldo;現在官差還沒抓到趙禮,你可知道你弟弟去了哪裡?&rdo;&ldo;……&rdo;趙淑恍恍惚惚,甚至蓬頭垢面。她怔然了好久,才忽然反應過來,一下往前撲過去,哀喊道:&ldo;周兼,你都沒心的嗎?!&rdo;心?周兼不明白她在說什麼,隻是道:&ldo;如今證據确鑿,律法森嚴,我不曾冤枉了你父親。&rdo;&ldo;……哈哈哈……&rdo;趙淑陡然之間淚流滿面,她手指緊緊扣着栅欄,一張蒼白的臉上已經看不見血色,淚水劃過臉頰,卻燙得她心都疼了起來。她曾經有多愛眼前這男人,現在便有多恨!&ldo;周兼,我父親當初救過你父親,危難之時出手相助,你不知恩圖報,反倒恩将仇報,是何道理?我真真是看錯了你,當初宋儀乃是你心尖尖上的人,你連她都害了!是我不該信你,也不該瞎了眼,以為自己能比過宋儀去。連你摯愛之人,你都下得去毒手,更何況我這根本沒入你心坎兒的人?&rdo;聲音裡,似乎帶着一股血腥味兒。趙淑忽然感覺自己很傻。這些話,其實早該在她心底了,隻是她想着自己與周兼的美滿姻緣,半句也不敢翻出來想,翻出來看。可是周兼依舊無動于衷。他眼底的神情冷凝了一些,卻是眉眼淡淡,仿佛被外頭的冰雪染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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