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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是不想提起舊日的話題，所以随口說話罷了。宋儀與陳橫倒真的什麼也沒有，由是開玩笑道：&ldo;方才是遇見陳橫了，他還打趣我，說是不久之前我開玩笑叫他娶我呢……&rdo;宋儀與陳橫當初傳過的流言蜚語，當初半個京城的人都知道，花燈會的時候，周兼可也是看在眼底的。周兼也笑：&ldo;你我之間恩恩怨怨也不知多少樁，回想昔日也是雲霧之中。如今我孤家寡人，見着宋五姑娘好，卻也心裡安定不少了。&rdo;周兼說自己孤家寡人也不是沒有道理。原本大家都羨慕他紅袖添香，有名妓董惜惜相伴，可月前，董惜惜不知為何竟然離開了周兼，重歸風月場中，再次在京城掀起了追捧她的狂潮。至于原本的周兼，似乎隻變成一個普通的恩客。宋儀不知道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事，也無權過問，看見周兼似乎一副放下的樣子，她似乎也輕松了不少。真正的放下，不是愛，也不是恨，不過隻是有一點點淡淡的溫存。宋儀淡淡一笑：&ldo;我也不多待了，不然還不知要遇到多少熟人。告辭了。&rdo;&ldo;别過。&rdo;周兼一禮，看宋儀裙裾微微一轉，便已經轉身重新下了樓。眼見着人越去越遠，他才收回目光。沒有人注意到，方才這三人的意外碰面，已經全落入了二樓對面隔間的茶客眼中。當朝大将軍饒有興趣：&ldo;看出什麼來了？&rdo;陸無咎眉頭緊皺，回頭來才松開，笑道：&ldo;估摸着他們是巧遇，不過這陳橫……我總覺得頗有幾多值得玩味之處。&rdo;&ldo;此話怎講？&rdo;嚴照問。陸無咎道：&ldo;他原本輔佐王爺，可王爺無心大位，反倒為我等做了嫁衣，身為衛起座下謀士，尋常人會甘心嗎？&rdo;嚴照聞言，久久不語。京城裡，天氣一日冷過一日。轉眼，秦王終于熬過了禁足的一個月，被恩準出門，照常上朝。嗣祁王與宋五姑娘成親的日子，也快要到了。秦王剛回朝，表現得異常乖順，對着皇帝盡孝，似乎想要漸漸将往日的過錯彌補起來。今年也沒太大的戰事，堪稱是國泰民安，大将軍嚴照被皇帝派了個閑職，兵權似乎也被奪走了。看上去，是皇帝大權獨攬。剛進宮伺候完皇帝的秦王，絲毫不顧忌皇室的教養，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牛飲一口，眼睛明亮，對着帳後站着的人便道：&ldo;陳大人，事已成了！&rdo;☆、守活寡？禁足一個月的日子，實在是太難熬了。若非是秦王在各處多少都還有一些人脈，這些日子多半就真的要像個囚牢一樣了，即便是要見見自己的謀士，都要買通周圍看守的人。日子，過得那叫一個辛苦！好不容易終于能出來了，秦王殿下又要糾結糾結謀反的事情。這謀反可是大事，哪裡能說謀反就謀反了？在謀反之前，肯定還有一大堆的事情需要做。這不，他這幾日終于将前期的事情搞定，尤其是今日又搞定了一件大事，一路回來都憋着一口氣，隻等着見了陳橫再說。陳橫按着規矩站在後頭。現在秦王雖然已經被放出來，可萬事還是要小心為上。他聞言，擡了頭，有些不明白：&ldo;王爺做了什麼？&rdo;&ldo;今日我出宮的時候，正好遇到了嚴照。&rdo;說到這個名字的時候，衛禹臉上的表情都跟着興奮了起來，&ldo;上次，陳大人不是跟本王說，此人遲早必須選邊站嗎？&rdo;陳橫是這麼說過。他思索了一下，接話道：&ldo;近日來，大将軍逐漸有被架空的趨勢，皇上怕也是越來越不待見他。以大将軍這等征戰沙場的人，鐵血铮铮，怕是難以忍受的。隻要王爺先對他表達出招攬的意思來，此事就簡單了。如此說來，王爺今日是……&rdo;&ldo;正是！&rdo;陳橫果然是個聰明人啊，自己不過是一提，他就已經清清楚楚了。秦王心裡贊歎着，同時又覺得幸運，能得陳橫輔佐，何愁大事不成？他大笑起來：&ldo;今日遇到大将軍，果然是瞧着他郁郁寡歡，本王上去說了兩句話，輕而易舉就勾出了他的話來。果真是征戰沙場的莽夫，實則也不會太注意這些事情。我看着，他遲早要生出心來。現在，他可對本王印象好得很。&rdo;一旦能得到嚴照的相助，奪位還有什麼懸念嗎？即便是皇帝再不喜歡他，可在絕對的武力之下，又能做什麼？剩下的，就是将這件事好好籌備清楚了。原本秦王在朝中就頗有勢力，即便是一個月禁足，也還是皇位的有力競争者，現在又多了陳橫與嚴照這兩個巨大的助力，還有誰敢與他争鋒？這般一想，秦王隻覺得志得意滿，天下間再沒有能阻擋他的事情。陳橫這邊安靜地聽着，心底浮出來的隻有冷笑。這傻子，扔個套，他就乖乖往裡面鑽，可算是自大自負至極，利欲熏心之下，早已經失去了原本該有的判斷力。這樣的人……即便是坐上了皇位，又有什麼用？陳橫心底，這一句話又冒了出來。他握緊了手，眼光閃爍。壓下心裡那一分強烈的不舒服，陳橫開口道：&ldo;現在既然已經是萬事俱備，那不知您什麼時候動手？&rdo;&ldo;嚴照上次進宮與父皇飲酒，出來就已經交割了兵權。很明顯，父皇玩的這是杯酒釋兵權的把戲。嚴照雖已被奪了兵權，可城中兵士還不是聽他的？下面無數人都是他扶持起來的，斷斷沒有不聽話的道理。隻要本王再去與嚴照說上三兩句，最好再僞造一道旨意将他逼反，成事指日可待……&rdo;一番謀劃早已經在胸中，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更不用說明白。衛禹知道，陳橫必定懂得。他掰着手指頭，一根兩根……&ldo;呵……&rdo;忽然一聲笑，衛禹道：&ldo;我那王叔不是過幾日就要大婚了嗎？成親這種喜事，怎麼能沒有我來湊上一個熱鬧？那一日，正是這大半年以來唯一的一個黃道吉日，就挑這一天做事。一不做二不休，免得夜長夢多。車你大人以為如何？&rdo;陳橫微笑：&ldo;這日子挑得不錯，隻是不知道您到時候準備……&rdo;&ldo;自然是叫嚴照這替死鬼先上去，回頭出了事，本王再上去，承天而繼位。至于嚴照……心情好了賞他告老還鄉，本王心情若不好了，叫他下去陪老頭子。&rdo;老頭子，也就是衛禹的父皇。這事兒還沒成呢，私底下已經這樣了。陳橫眉頭又是皺了皺眉，不過最終又松開了。有些事情，已經決定就回不了頭。陳橫知道自己一直是個聰明人，可聰明人總有被聰明人誤了的時候。有時候，空有一腔抱負也沒用處……他以為自己跟了明主，沒想到竟然是個半點沒野心的。空為他人做嫁衣這等事，怎是他陳橫應該做的？秦王再差也不要緊，沒有這樣差勁的人，怎麼能顯示他陳橫的厲害？大将軍嚴照有了陸無咎，完全沒有自己用武之地，何必再去燒熱竈？陳橫下定決心，便笑着應：&ldo;王爺英明。&rdo;聊了許久，終于從王府出來，陳橫兜兜轉轉一圈，最後又去了祁王府。衛起知道今天有事，見他來了，坐在花廳裡，手把着太師椅的扶手，便問道：&ldo;今日可是那邊有什麼消息了？&rdo;&ldo;回王爺話，真是有消息了。&rdo;陳橫面不改色，也一副有些高興甚至有些嘲諷的樣子，&ldo;已經按照計劃，讓秦王聯系上了大将軍。秦王已經準備反了。&rdo;&ldo;可選好時間了？&rdo;衛起挑眉，似乎沒想到秦王這等一向孬種的人，竟然也有果決的時候。陳橫答：&ldo;秦王說把時間定在七日之後，在此之前，要叫大将軍多度進宮與皇上談天，等到起事的那一日才不引人懷疑。&rdo;&ldo;七日之後……&rdo;衛起凝眉，掐着手指頭算了算，笑說道，&ldo;還好，不曾誤了本王的好事。&rdo;不用解釋，陳橫聽懂了：不影響他與宋儀成親的大事就好。他畢竟是與宋儀傳過流言的人，所以從不在于宋儀有關的事情上說話。衛起不是一個愛猜忌的人，可有的線，陳橫從來不去踩。他詳細地将秦王那邊的情況說了一會兒。眼見着已經差不多了，衛頭道：&ldo;既然如此，我們也早先布置好，隻等着七日之後看戲了。&rdo;&ldo;那陳某先告退，隻等回頭先喝王爺喜酒，再看好戲了。&rdo;陳橫躬身。衛起擺擺手，哈哈一笑：&ldo;放心，擔保不會忘了你就是。退下吧。&rdo;&ldo;陳某告退。&rdo;說完，陳橫離開了。花廳之中，一時安靜。衛起臉上原本是挂着笑的，可卻漸漸拉了下去。這裡再沒有别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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