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來了你與我對飲嗎?”
“飲!”叔父立刻去堂前的高桌下提了一小壇酒來放桌子上,道:“咱爺倆飲着?”
“嗐,誰與你飲呀?撿走吧!我要與我的侄女說說話哩!嘿嘿!”
然後,他拿了一把椅子在叔父的旁邊坐下,看向承程,說道:“哈,妞妞,那時我和你五叔父(覃大壯)去你家見到你時,你瘦瘦弱弱的,才這麼點,一雙眼睛和嘴巴格外顯眼,一轉眼就這般大了,時間過得真快啊!嗯,與你阿咪長得很像哩!”
他說的時候還笑着用手比了一下高度。
荷花咪道:“确實很像她阿咪,特别是她的鼻子,中間有一點駝峰起,簡直是刻印了她阿咪的模樣。”
叔父道:“那是你沒見過她爹,她的臉型,她的下額都像她爹。”
承程聽着他們談論自己隻是笑了笑,她對阿爹還記憶猶新,很清晰地記得他拄着拐杖,本來高大的身軀卻因為腿腳傷痛而背屈腰彎,卻仍然掙紮着去幹活。弟弟妹妹哭着喊餓時他滿臉悲戚,神情頹廢,卻仍然耐心地安撫着孩子。
更記得阿爹被打倒在破屋裡絕望無助的情形,想着想着,鼻子就有些發酸了。
她怕自己流淚,連忙站了起來,想露出一個微笑,卻隻能扯開嘴角。然後就給他們斟茶,才重新坐下。
她情緒平複了些後,就忍不住問:“叔父,您是怎麼和我爹認識的?”
“我和你爹啊,”叔父剛剛舉起碗正要喝茶,聽到承程問起,他慢慢放下碗,陷入了回憶中:
“我和你爹同在國民黨那裡當兵的,不過剛開始的時候隻顧着訓練,因為想着打仗時能夠保住命嘛!所以并不知道你爹也是廣西人,我呢,被拉出門去當兵的時候,我阿咪塞了一雙新布鞋給我,我趕路時沒舍得穿,到了部隊後草鞋爛得穿不穩了我才拿新布鞋來穿的,隻是沒想到,就被一個軍官給惦記上了。那天晚上那軍官拿了我的鞋後,你爹搖醒了我,我一怒之下就胖揍了他,最後的結果是我以下犯上,罰我三天不能吃飯。“
“你爹覺得是他欠考慮,害得我有這樣的下場,吃飯時悄悄地捏了一小團飯偷偷地送來給我吃,還有你四叔也藏了一些偷偷給我,讓我那三天順利挺過來了。這件事情後,我跟你爹就成了鐵哥們。在後來知道了我們的家鄉原來這麼近就幹脆結拜了。”
“哦!原來,我們家拿來當故事講的人是您呀!那,那位軍官還布鞋給您了嗎?”
“人就算不是貔貅,吃了的東西也沒吐出來的道理。”
四叔道:“你爹可能見你們還小,所以不曾見到我們。”
“有,講過。有個士兵的布鞋半夜被軍官拿走的事,我爹一講出來後,後面我奶奶就繪聲繪色地講成了故事給我們聽。後來我們大了,奶奶就不講了。隻是爹沒講是叔父您。”承程一臉的惋惜。
“哈哈哈!”四叔忍不住笑了起來。
準确的來講,兩人是經過了戰争的殘酷,才有了過命的交情,才結拜為兄弟的,一個個鮮活的生命在戰争來臨時一大片的倒下,鮮血就像泉水一般從腳下蜿蜒流淌,一想起來心就揪痛,所以都不跟孩子們講這些。
想起承程的爹,覃大壯就哀歎了一口氣,道:“隻可惜啊!現在新中國成立了,生活逐漸好了,你爹反而早早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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