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啟年在書房喝完兩整瓶酒,依舊無法從憤怒和絕望中走出來。“好個蘇晚,居然有家庭也有孩子,跟我這麼久,一說結婚就退縮,怪不得。”想着想着,他就又想起什麼,他和蘇晚并不是每次都做避孕措施的,可蘇晚從來沒有因此有意外懷孕的情況出現。他打開書房門,沖進卧室,在蘇晚的梳妝台不停的翻找,各種化妝品的瓶瓶罐罐都被他掃落在地下,簡揚聽見聲音,追了上去。
“二哥,你找什麼?”簡揚看到一地狼藉,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
封啟年在梳妝台找了半天,又去蘇晚那側的床頭櫃翻找,終于在櫃子裡側的一角,找到兩盒藥,一盒已經開封吃了幾顆。封啟年看着那藥笑了笑,随即憤怒的将藥扔在了窗戶上,他坐在床邊的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呵呵,她跟我就是玩玩,她能跟别人有孩子,卻在我這裡吃這種藥,我真傻,真傻。”
簡揚走過去,撿起地上藥盒,看了看,沒明白,于是打開裡面的說明書,頓時傻眼,避孕藥。
“二哥,沒事兒啊,你别傷心,别傷心。”
“二哥,要不你哭出來吧,哭出來會好受些。”
“二哥,你說,你想怎麼辦,兄弟幫你。”
任憑簡揚如何勸說,封啟年就是一句話也沒有,沉默的坐在地下。
簡揚趕緊打開手機,給慕成風發消息,“大哥,你快回來吧,出事了,二哥不一定能撐過去。”
簡揚是六神無主,隻有讓慕成風趕緊回來主持大局。封啟年上次發生心理障礙的時候,家人的勸說都沒有用,後來是慕成風跟家裡說了帶着封啟年離開安城去了德國,陪着他度過了人生中最難堅持的那段歲月,所以封啟年對慕成風有一種别人給不了的信任感。雖然慕成風平時看着淡淡的,也不多話,但慕成風的話,封啟年是能聽進去的。
“我馬上訂票,你别慌,看住啟年,寸步不離。”慕成風看到簡揚的消息,趕緊起身。
“慕總。”秘書叫了他一聲。
“你們讨論出幾種方案,之後告訴我,我做最後決定,我有急事必須馬上走。”慕成風沒停住腳步,迅速的離開了會議室。
慕成風坐在回安城的飛機上,不自覺的想起他們在德國的那段日子。
他十八歲,在德國讀完高中上大學,封啟年就出了事。聽他父親說完封啟年在家除了把自己關起來就是各種打砸,傷害自己之後,慕成風毅然請假回國,看到自己弟弟痛苦不堪,無法和家人共處之後,又去心理醫生那裡了解的情況,最後,他跟自己父親和啟年父親坐在一起,說出了自己的決定,他要帶着啟年去德國讀書,要讓封啟年徹底換一個環境,在那邊,他會找最好的心理醫生看着啟年,讓兩家大人放心。
葉惠婷自然是不放心的,不想封啟年出國,可後來妥協說出國可以,她要去照顧。結果被慕成風拒絕了,他保證他能照顧好封啟年,但封啟年當時的狀态是沒有辦法跟自己的父母在待在一起的。後來封啟年的父親考慮的一晚才同意了慕成風的決定。
“小風,我同意啟年跟你出去,還麻煩你,幫我們照顧好啟年,我讓榮成跟着,有什麼事情你讓他幫你。啟年如果在德國也不能好起來,那你要告訴我們,我去接他回來。”封啟年的父親鄭重的将自己的兒子交給其實并沒比封啟年大多少的慕成風。
“知道了,封叔,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小年的,他現在跟你們在一起心裡肯定還是會亂想,我帶他出去上學,讓他忙碌起來,接觸一個新的環境,每周讓他去看心理醫生,他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封叔,你信我,小年一定會好起來的,隻是需要時間。”慕成風當時年齡不大,但心智成熟是圈子裡公認的,封啟年的父親絕對的相信他。
就這樣,封家很快為封啟年辦好了出國和入學的手續,讓封啟年住在慕成風那裡,封啟年回到安城後一直跟着封啟年的榮成,也跟着去了德國。
封啟年剛到德國的時候狀态也不好,除了慕成風和榮成,跟任何人都不說話,甚至老師讓他回答問題他也不說話,導緻班裡的同學都認為他是個啞巴。好在他上的是男校,沒有女學生,封啟年的心裡還能舒服些。
慕成風一邊上大學,一邊照顧讀高中的封啟年,帶着他去看心理醫生,藥物、催眠、心理疏導,有多苦,隻有他們三個自己知道。
晚上夢魇,封啟年在别墅房間裡大叫,痛苦的在地下打滾,身體抖得像篩糠的時候,是慕成風和榮成緊緊抱着他,讓他慢慢放松慢慢清醒的。封啟年想吃藥自殺的時候,是慕成風發現,帶着他去醫院洗胃,整日整夜照顧他的。
白天,榮成跟着封啟年真的是一步都不敢離開,哪怕上廁所都跟着,生怕自己一個疏忽,封啟年又會有癫狂的情緒出現。他從一個一句德語不會說的人,在照顧封啟年的同時,跟着慕成風勤學苦練,終于能應付在德國的一切,包括課程。他基本上是寸步不離的陪了封啟年三年,直到封啟年考上慕成風那所德國最好的大學,直到封啟年整個狀态都有了很大的好轉,才又在封啟年爺爺的安排下,先行回到安城,邊上大學,邊在時創熟悉業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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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長達五年的時間裡,三人曆經了磨難,封啟年才慢慢康複了,除了不能接觸女人。而這期間,封啟年的不堪也隻有慕成風和榮成看見過。慕成風并沒有把這些困難告訴任何人,自己父親或者是封啟年父母問起來,都說封啟年在好轉,告訴他們封啟年在高中取得了多麼優異的成績,拿着全額獎學金上了他讀的大學。
封啟年在德國的第一年,三人仿佛同時跌入一個未知的深淵,像是兩個英勇的戰士帶着一個受傷的同伴在那個迷霧四起的地方摸索着出去的路。第二年,封啟年終于能夠正常的學習和生活,對周圍的環境也慢慢熟悉,如果晚上不再做噩夢的話,那他已經變的像個正常人。第三年,封啟年除了無法跟女性走的太近之外,可以跟同學無障礙的交流和溝通,隻是話不多,整個人從小時候的陽光少年變成了一個陰郁的學霸。但是對着慕成風和榮成,已經有了笑容,三人一起的時候,也是封啟年最放松最開心的時刻,他們三人開車出去旅行,去爬山攀岩、去遊泳沖浪,封啟年的身體條件也比起之前有了很大的改善,特别是心理,穩定到心理醫生都覺得這樣就算康複了。
隻是女人的問題,心理醫生也解決不了,說現在這樣其實對于封啟年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成功了,不用奢求太多,他如今就是個正常人,其餘的,隻能等待機緣。
而蘇晚就是那個機緣,她突然的出現在封啟年的視野裡,而後又機緣巧合的出現在封啟年的生活中,慕成風見到了封啟年最真誠最肆意的笑,他那一顆一直覺得遺憾的心,終于也有了放下的時候。
慕成風是從小跟封啟年一起長大的,他隻有一個願望,就是希望封啟年能像個正常人一樣的生活,能回到小時候那樣快樂肆意的樣子。
還好他做到了,他将他最好的朋友,從深淵中拉的上來,哪怕他還有心理問題,但總算是個正常的人。而蘇晚,讓封啟年見到了許久未見的陽光,讓封啟年體會了逝去十幾年的快樂。可如今,蘇晚出現的狀況可能會讓将封啟年打回原形,重新将他關回那個黑暗的牢籠。
慕成風一想到這些就眉頭緊蹙,他看了看手表,希望飛機能早點兒落地,自己能盡快趕回去,陪在封啟年身邊。
等慕成風到了棕榈已經淩晨三點了,簡揚打開門,慕成風就看見客廳裡還有榮成。
“大哥,你終于回來了。”
“風哥。”
慕成風沒說話,走進卧室看到封啟年在卧室的地毯上躺着。
“會着涼的,躺床上去。”
封啟年頭痛欲裂,“呵呵,着涼,哥,我的心都是冷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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