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驚奇地瞪着手中的山核桃,“怪了,上回種蠱,它也沒這樣。”
相柳怎麼會不知道,這情人蠱的種蠱條件之一,就是男女二人彼此有情,上次種蠱,想來她與軒彼此并未對對方動情,所以雄蠱蟲隻能随着目标生活一段時間,如果九九八十一日後,目标始終不動情,雌雄蠱蟲灰飛煙滅,另一個人也會随着生命消減。若不是擔心這小白癡,自己怎麼會明知情人蠱是以性命牽制彼此,依然願為她引蠱。
而引蠱成功的條件,則是蠱蟲被轉移去的那一人,要對玟小六動情。相柳眼看着她手心血色舞動的山核桃,第一次正視自己隐忍在黑暗裡蓬勃的愛意。蠱蟲引得如此順利,自己心裡,玟小六已經這般重要了嗎?九命相柳,心卻隻得一顆,這就交付給了她。
蠱蟲知道,相柳知道,隻有玟小六傻傻不知情。
相柳有些郁悶地想,過了九九八十一日,這傻子恐怕依然情窦未開,自己隻能拿命來填這情蠱。多年唯一引以為傲的九條命,遇上了這位專事闖禍的玟小六,相柳第一次擔心,九條命會不會不太夠用?
相柳壓根沒去想,引蠱成功之後,二人還有另一種可能性,彼此有情,死生為契。
小六的手掌開始不老實,貼在他胸口不斷變着方位地感受他胸膛的心跳,相柳突然感覺自己一顆真心赤裸裸被放在她手裡,任她将所有心事抽絲剝繭。相柳拂開她的手,故意鄙夷地說,“你這樣的人居然也敢操縱蠱,人家控蠱都可遠隔萬裡取人性命,難道你以為蠱蟲和你似的慢吞吞翻山越嶺?”
二人間湧動的親密氛圍驟然打破,小六發現手中的山核桃又再變化,原本的血色火焰收斂,轉為斑斓的光彩不斷釋放出來,如同點點流螢環繞着二人,似乎不願意二人之間有絲毫距離,最後的最後,化為兩股流螢,分别隐入小六和相柳的掌心裡。
小六湊近研究自己的掌心,那裡已經沒有一絲痕迹,仿佛剛才發生的一切隻是一場幻夢。小六委屈巴巴對相柳說,“我有種不好的感覺,這蠱蟲沒我想的那麼簡單。”又擔心地問,“你覺得怎樣?”
這個小混蛋,現在知道擔心了,亂種蠱蟲的時候,看她胡作非為得很是歡樂啊!相柳平靜地提醒她,眼下還有比蠱蟲更大的危險,“我感覺,我們該逃了。”剛才小六引蠱,顯然驚擾了五神山的侍衛,此刻遠遠地已經有梯隊人馬直奔他們方向而來,相柳将小六攏在身前,急速帶她向深海潛入,在這樣的深邃海底,小六幾乎雙目不能視物,相柳悄然召喚來一群頭頂閃着熒熒光亮的怪魚,好像為小六在海底點亮了一顆顆小燈籠。
身後追兵咬得死緊,相柳又引得一些體型壯碩的魚群在身後攪亂水流,幹擾前來查探侍衛的視野,就這樣帶了小六,從容地遠離了高辛範圍。
小六從未在如此深的海底行走,口中的氧氣走不了幾步,就覺得氣息都要斷絕了,隻能用力捏捏相柳的手,向他猛力搖頭示意。誰想,相柳忽然随着一次暗流傾身貼來,以口覆上她的,就這樣幾步一渡氣,初時小六還覺得扭捏,後來想想,大家都是男人,在水裡迫于形勢分享下氧氣,又有何妨,于是放松心情去體驗曼妙海底。
透明的水母一蕩一蕩,曼妙如絕代舞姬擦身而過,小六向水母伸出手,被相柳輕輕攔下,深海裡的生物,大多美麗而危險,相柳隻是心中一念而過,但有了蠱蟲牽系,小六似乎竟能将他的心聲意會,瞪大眼睛以口型問相柳,“有毒?”相柳點點頭。小六突然臉上浮起了然的壞笑,似乎在說,所以你這深海妖怪如此俊美,毒性也一定最厲害咯?
相柳回了她一個“你才有毒”的眼神,讓她自己體會。手上牽牢她的小爪子,謹防一處驟然湧動的暗流将她沖倒。
相顧無他,我們下回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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