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護犢子到這一步,也實屬少見。&rdo;她繼續道:&ldo;我,答應你,定不會讓夷則和無異他們受半點傷害的。&rdo;清和真人朝姬偃作揖,道:&ldo;那山人在此先多謝姑娘。&rdo;姬偃将頭轉向雙眸還緊緊閉着的夏夷則,少年的氣息越來越平穩,面色也越來越好,看着現在的他,姬偃的腦海裡會不經意掠過數年後那慘烈的奪嫡之戰。重新回到床前,她彎腰看着已經好轉的夏夷則,一字一字道:&ldo;我很好奇,當你為了皇位不擇手段鏟除異己,當你這雙手布滿鮮血,當你踏着别人的屍體登上那個位置後,那孩子還會不會選擇與你在一起……夏夷則,主動權一直在你手上,就看你怎麼選了……&rdo;丢下這句話,也不管清和真人和南熏真人臉上的凝重之色,她轉過身,大步離開了屋子。在姬偃轉身的一刻,一直未醒的夏夷則睜開了眼睛……離開太華山隻不過就在夏夷則易骨後的第三日。拜别清和真人前,姬偃特意去見了南熏真人的客人,天墉城的紫胤真人。清和真人和南熏真人都沒料到姬偃認識紫胤真人,也沒料到她會提出要與紫胤真人見上一面。青色的穗子上串着一顆東珠,東珠圓潤,蘊含着靈力。将這一對劍穗遞到紫胤真人面前,姬偃道:&ldo;勞煩紫胤真人将其交給紅玉。&rdo;接過這一對劍穗,紫胤真人道:&ldo;紅玉在成為在下的劍靈時曾與在下定下過一個約定。&rdo;姬偃沒接話,隻是靜靜地看着紫胤真人。&ldo;她說,若有一日尋到故人轉世,她便會離開天墉城,陪伴故人左右,直至故人不再需要她。&rdo;姬偃看着他,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半晌,她才慢慢說道:&ldo;她無須被當年的枷鎖所束縛。我的死,與她無關。&rdo;當年之事在紅玉的心上留下了無法磨滅的傷痕,那個善良的少女一直将姬偃之死的過錯攬在自己身上。其實,姬偃的死跟她刺殺大堯部族長沒有任何關系。紫胤真人道:&ldo;這話須由姑娘親自與她說去。&rdo;唯有當事人這麼說,紅玉才會真正放下執念。姬偃低頭盯着自己那雙露出裙子一點點的鞋尖,那是一雙絲軟繡鞋,鞋頭面上還繡着一朵紫色的小花,很好看。盯着鞋面的同時,她并不覺得紫胤真人這話有哪裡不對,那句可以讓紅玉解脫的話本就該由她親自來說。除了她之外,無論誰去說都有些不合适。然後,她聽到自己說道:&ldo;等我回來……若此次前去一戰安然無恙,我一定會前往天墉城親見真人和紅玉的。&rdo;姬偃沒有擡頭,可她知道紫胤真人在看她。又過了一會兒,站在她面前的紫胤真人淡淡道:&ldo;萬事小心。&rdo;那是一聲囑咐,姬偃很感激對方的這一聲囑咐。&ldo;多謝。&rdo;她說,擡起頭直視着紫胤真人說了這兩個字。眼前這個人,是所有故事中,唯一一個見證着别人涕泗滂沱,依依惜别之人。&ldo;假如,假如有一天,你收了一個徒弟,且這個徒弟先你一步離開,你會傷心嗎?&rdo;不知為何,姬偃就是想問這個問題。本來,這個問題不問,她道别離開就行,可看着眼前這個人,她終究還是忍不住問了這個問題。&ldo;在下的弟子,在下定會護他一生,決計不會讓他受任何委屈。&rdo;或許,這就是每個作為師父的通病。他也好,清和真人也好,謝衣也好,程廷鈞也好,還是其他人也好,作為這些人的弟子都是幸福的。他們都是好師父。&ldo;我,忽然羨慕真人未來的弟子了。&rdo;丢下這句話,姬偃便向紫胤真人道了别。望着她離去的背影,紫胤真人恍若想起了很多年前,他那位故去的故人。那個人與她真是有幾分相似……離開前,姬偃還留給清和真人一樣東西,那是可以治愈清和真人身上頑疾之物。下了山,姬偃和禺期走在最前頭,兩人誰也沒說話,都是面無表情的。倒是四個小的有很多話,一路下來,一直在說個不停。站在屋裡,拿起姬偃留下之物,清和真人對站在他身後的南熏真人和紫胤真人,說道:&ldo;姬姑娘其實并不如表面看着的冷漠無情。&rdo;南熏真人笑道:&ldo;的确。不過,卻是位讓人猜不透在想些什麼的人。&rdo;紫胤真人轉向背後的庭院,瞧着一庭院的景觀,淡道:&ldo;流月城之事還得繼續派人調查,若他們再有行動,也好有所防範。&rdo;南熏真人擰眉,道:&ldo;說得沒錯,我也該書信于其他幾派。&rdo;紫胤真人道:&ldo;我已書信于掌門,讓他派遣門下弟子前往各個城鎮探查與斷魂草有關之事。&rdo;清和真人回過身,看着他們二人,道:&ldo;我隻希望夷則他們能夠安然無恙……&rdo;樂無異他們下山之後就去了廣州,到廣州的目的是為了買船出海。但是,出海一事,姬偃和禺期不打算一同前往,他們倆都一把老骨頭了,實在沒辦法出海折騰,于是商量了下後,決定在廣州等樂無異他們回來。在廣州買船就必須去船廠,姬偃和禺期雖不跟着出海,可看船這種事還是可以一起去的,再者,禺期對這方面也有所了解。來到船廠,那個叫何偉璋的船廠當家用非常瞧不起的眼神打量着夏夷則等人。此時,樂無異還不在,他先去附近買其他東西,待會兒過來。何偉璋是個見錢眼開的小人,他們還未進船廠,就先要他們付三十兩銀子。對于一向持家有道的聞人羽來說,三十兩銀子可不是小數目。不過,為了能看到船,這錢還是必須要付的。幾人進了船廠,裡頭正好有幾個客人在看船。禺期隻看了一眼,便對姬偃說道:&ldo;這些東西不看也罷。&rdo;姬偃不懂船,可這船廠裡的船隻須一眼就能看出好壞。的确,如禺期所說,這種貨色不看也罷。若真買了這裡的船,估計,才上海飄,這些船就該散架了。就在這時,樂無異逛完來了,他剛走進來,那何偉璋看他就看得眼睛都直了。不是樂無異長得多好看,這論長得好看,夏夷則和阿阮比他好看幾倍。何偉璋會看樂無異看得眼睛發直,跟他現在穿得一身行頭有關。聞人羽往夏夷則旁邊靠,并低聲問道:&ldo;喂,夷則,無異看上去很有錢嗎?&rdo;夏夷則道:&ldo;嗯。登雲第每年隻做九十九雙鞋靴,其中大半上呈禦用,民間萬金難求。&rdo;聞人羽震驚了。&ldo;一萬錢……一萬錢一雙鞋??&rdo;夏夷則淡淡道:&ldo;不,是一萬兩白銀一雙鞋。&rdo;聞人羽:&ldo;……&rdo;呵呵,她讨厭有錢人,而且還是敗家的有錢人。樂無異很無辜,夏夷則的話他是聽到的,低頭看着腳上的鞋子,有些咂舌道:&ldo;原來那麼貴啊,那我以後盡量不再踩爛泥了。&rdo;聞人羽:&ldo;呵呵。&rdo;阿阮掰了掰指頭,問道:&ldo;一萬兩白銀可以買多少好吃的?&rdo;聞人羽回道:&ldo;可以讓普通人家吃上一輩子……&rdo;阿阮道:&ldo;哇,好多啊!!&rdo;夏夷則≈樂無異:&ldo;……&rdo;夏夷則側頭看了眼樂無異,想了想,說道:&ldo;無異,有句話,在下早就想說。&rdo;樂無異看着他,表情嚴肅道:&ldo;既然這麼久都沒說,不如幹脆别說了吧……&rdo;唇角微勾,夏夷則笑道:&ldo;忠言逆耳。這話就算無異不想聽,我還是要跟你說一下。往後若是獨自出門,切記換些比較普通的穿戴,要不是這一路有聞人和我們同行,你多半早被山賊強梁擄騙去偷殺了。&rdo;樂無異回嘴道:&ldo;……我可以用我的偃甲打回去!!&rdo;姬偃涼涼道:&ldo;你那麼蠢,估計還沒拿出偃甲,你就已經被騙财騙色了。&rdo;禺期附和道:&ldo;吾覺得阿偃姑娘說得沒錯。臭小子,汝對人太沒戒心,很容易被騙了還再替别人數錢。&rdo;樂無異:&ldo;……&rdo;這特麼還能愉快地玩耍嗎??船廠内的船都不是什麼好貨,可那些被當做廢料的木材卻是極好的。那些被何偉璋當做廢料的乃是上好鐵梨木,鐵梨木内部色澤烏青,木質細密堅實,不蛀不腐,是南洋出産的珍品,傳說是宛渠國造戰船的原料。而且,鐵梨木存世數量極少,價值難以估量,可說價比黃金。樂無異和禺期一眼就瞧出了鐵梨木的價值。而何偉璋卻沒有瞧出這其中的價值,将它們當做廢料便宜賣給了樂無異。這下,樂無異的内心樂開了花。禺期打算幫助樂無異一同造船。有禺期的幫忙,樂無異對造船一事更有把握。而在花錢買下鐵梨木之後,阿阮便拉着聞人羽去了其他地方逛。夏夷則看了眼站在他身側的姬偃,忽然說道:&ldo;阿偃,我一定會去争奪皇位的,無論未來那條路多困難,我也會去的。這是我的選擇。&rdo;&ldo;那無異怎麼辦?&rdo;沒有回答這個問題,而是頓了下,繼續說道:&ldo;……阿偃,你知道嗎?要報複一個人,這世上最好的方式就是奪走他最珍視的事物。對那個人,還是我那兩個哥哥,都視權柄重于一切。奪走他們的權力,他們會比死更痛苦。&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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