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都區……王都區的動亂是一次錯誤判斷。”姜永聲音喑啞低沉,“周遊……他很危險,他的能力和他的腦子……”他再次伸出手,抓住秦戈的胳膊,這回直接把他拖入了自己栖身的黑色空洞之中。秦戈像落入一灘泥濘粘稠的固液混合物,他的呼吸被抑制了,正艱難地随着姜永的帶領而穿過這一片記憶的泥淖。晃動的視野裡,秦戈看到自己正在大步往前走。“我們上一次執行任務是三天前。”走在他身前的人回頭說,“這不符合規定吧?我們的緩沖時間不是一周嗎?”眼前的中年人鼻梁直挺,眼睛和謝子京幾乎一模一樣,但比謝子京多了幾分沉穩和冷靜。“所以這次是最高級别的保密任務。”秦戈用姜永的聲音回答,“老謝,你兒子快期中考了吧?”“是啊。”謝諒回頭笑了一下,“盡耍小聰明,不愛上課,不過成績還行。”記憶是斷斷續續的。長期的情緒障礙已經嚴重損傷了姜永的“海域”和記憶,秦戈随着謝諒踏入一間辦公室,眼前一片迷霧,再穿出來竟然已經來到了王都區中。但這不是他見過的王都區。這裡更加髒,更加亂。姜永站在街頭,看着沉默的地底人和半喪屍人正把幾具屍體運到地下。這是一種特殊的殡葬儀式,地底人會将這些在動亂中喪生的哨兵和向導埋藏在地下深處,除了地底人,将不會再有其他人發現他們的蹤迹。“都是沒人認領的屍體。”謝諒走過他的身邊,“快,那孩子的家就在前面。”秦戈見過的那間破舊房子終于出現在眼前。這個時候,周遊的家還沒有荒廢,門外放着兩盆花,雖然開得半死不活,但好歹也是一點兒顔色。二樓的窗戶是緊緊關閉着的,窗簾沒有完全拉好。姜永擡起頭,看到窗沿上擺着一輛小小的、用鐵絲擰成的自行車。這一天是王都區尋常的一天。瘋了的周義清在某個角落尋找自己的孩子,真正的周遊已經被填進了新砌的竈台。姜永控制着自己的腳步,釋放了精神體。黑豹輕盈落地,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俯低頭顱,金色的眼睛沉默地逡巡着周圍的情況。“……室内有兩個人。”姜永告訴謝諒偵查的結論,“一個哨兵,一個向導。向導應該就是我們要找的目标人物周遊。兩人正在争執。”謝諒點點頭,慢慢靠近周家的門。很幸運,門是虛掩的。他們能清晰地聽見裡面傳來的聲音,哨兵正在質問向導,這場動亂和他有沒有關系。推開門後,兩人同時進入。他們不需要僞裝,也不需要任何暴力手段,隻要帶走周遊就行。姜永制服了年輕的小哨兵,用麻醉面具讓他昏睡,回頭時正好看到謝諒捏住了另一個人的肩膀。那向導疼得面孔都扭曲了,不得不回答謝諒的問題:“我就是周遊……”他不想跟謝諒和姜永走。“别這樣,周遊。”謝諒說,“你乖一點兒,我可以讓你好受一點兒。”周遊瞪着謝諒,他身上升騰起濃厚的白色霧氣,一隻巨大的、幾乎有謝諒腦袋兩倍大的爪子從霧中探出。謝諒面色不變,隻是把按在周遊肩膀上的手移動到周遊的耳側,像是親昵地捏着他的耳朵。下一瞬間,巨爪與霧氣消失了。周遊尖叫了一聲,雙膝發軟,咚地跪在地上。他的手抓住了謝諒的胳膊,輕輕發顫,嘴唇抖個不停,眼裡卻滿是恐懼和茫然。“乖一點,好嗎?”謝諒溫柔地說,“我和你一樣,都是向導。我也和你一樣,都有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小能力。”周遊的聲音都啞了,他似乎在努力壓抑着腦中的疼痛:“你……你對我的‘海域’做了什麼!”謝諒抓住他的手,把他拖起來:“跟我們走,不然我就讓你再痛一次。時間更久,強度更大,你要試試嗎?”周遊不敢反抗了。姜永和謝諒帶着他,迅速從王都區狹窄的小巷中穿出,确保沒有被任何人看到,順利地進入了一輛小車。姜永坐上了駕駛座,謝諒和周遊呆在後座。一隻漂亮的孔雀蹲在謝諒懷中,長長的尾羽覆蓋在周遊的膝蓋上。周遊看了看孔雀,又看了看謝諒。姜永瞥了一眼後視鏡,從周遊的眼睛裡看到了一種古怪的好奇。“剛才有點兒粗魯,對不起。”謝諒忽然說,“不過我勸你别忤逆我們的意思。我留下的破壞痕迹是很長久的,你的‘海域’一旦留下過我切割的痕迹,它将永遠無法修複。”周遊:“你們到底找我做什麼?”“王都區的動亂和你有關。”謝諒說,“我們想知道,你是怎麼做的。”周遊笑了一下:“可以啊,很簡單。隻要讓我進入你的‘海域’……”他話未說完,孔雀忽然動了一下。緊接着周遊立刻臉色發青,緊緊地貼在車門上,一句話都不敢再說了。秦戈隻覺得頭暈目眩。姜永“海域”裡的雜質很多,他不得不用盡所有的精力來維持自己的精神不至于被影響。車和所有的人都融化了,他再次身陷一個完全漆黑的空間。“……姜永?”他聽見了急促的呼吸聲。姜永的恐懼就是這黑暗本身。接下來的記憶,姜永是不想回溯的。秦戈伸出手,他穿破了這片黑暗,走入一個狹小的房間。謝諒站在房間中央,姜永貼在角落,背靠牆壁。他手裡拿着一個攝影機,正對着謝諒和蜷縮在地上的周遊。周遊抱着腦袋在哭。他流淚的方式很古怪,一直圓睜着眼睛,五官都在發顫,說不出一個完整的字。房間一角擺着桌子,桌上是一盞台燈。一隻孔雀立在桌子上,冷白的燈光照亮了它的尾羽。在房間的天花闆上,十餘根漂亮的孔雀羽毛正在無風自動,緩慢搖擺。“還是稱呼你為周遊吧。”謝諒說,“我再問一遍,你的母親和父親到底是怎麼死的?”孔雀羽毛開始旋轉,繞着周遊,邊緣鋒利如同一把薄而燦爛的切刀。周遊嗚咽着呻吟:“我……疼……”謝諒蹲在他面前:“是啊,是很疼的。被你這樣對待過的人,一定也非常疼。”周遊咬緊了下唇,沉默片刻之後才開口:“我……我母親……是被他打死的……他用擀面杖和鐵鍋……砸她的腦袋……”謝諒:“為什麼?”周遊:“……她說我長大了,應該去上學。”謝諒:“然後呢?”周遊:“然後……然後她就不動了。他在院子裡挖洞……後來酒瘾犯了,讓我繼續挖,他在旁邊喝酒,看着我。”謝諒:“是你把媽媽埋了的?”“媽媽”這個詞讓周遊怔了一瞬。謝諒對他“海域”施加的壓力已經消失了,周遊的眼淚停止,木木地點點頭。“‘他’是誰?”謝諒又問。“……周雪峰。”周遊說。“你爸爸?”周遊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眼中掠過一絲驚悸,但随即很快消失。“我……我不能喊他爸爸。”謝諒點點頭:“好的,周雪峰。那周雪峰是怎麼死的?”“被石頭砸死的。”“和你沒有關系?”“沒有。”“别說謊。”謝諒又摸了摸他的耳朵,周遊下意識地縮起了肩膀,“繼續坦白,你就不會痛。”周遊不吭聲。謝諒繼續問:“那是你第一次殺人,對嗎?”一根孔雀羽毛飛旋着落在周遊的身上,在接觸到周遊鼻尖的瞬間化為白霧消失。緊接着,周遊再次發出驚恐的尖叫,身體像過電一樣急劇顫抖,狠狠撞在了牆壁上。他死死地抓住自己的頭發,又摳自己的耳朵,邊哭邊叫,幾乎要嘔吐出來。持續了将近一分鐘,謝諒再次站起。周遊趴在地上喘氣,眼淚、鼻涕和唾液混在一起,他擡不起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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