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爸媽身體還好嗎?”張鵬覺得這是所有重逢的人,不知道怎麼開口時,千篇一律的開場白。
“我爸兩年前因病走了,我媽退休後就回老家去了。”李冰望着窗外,像是回答張鵬的問題,更像是在喃喃自語。
“什麼,你爸兩年前就走了?”張鵬一臉愕然,那個在他心目中威嚴而又慈祥的人,怎麼說走就走了?
“和你爸一樣,腦梗塞,不過走的時候沒有什麼痛苦。”李冰語氣平靜地讓張鵬有些意外。
張鵬還沉浸在悲傷中,說句心裡話,他還是很感激李冰父母對自己的疼愛。隻是造化弄人,自己沒有福氣罷了。忽然間,張鵬發現一個問題,李冰怎麼知道自己父親得了腦梗塞?
“那天晚上是我太沖動了,回到家後我就後悔了。我太了解你了,你平時和女孩子多說一句話都會臉紅,怎麼可能背着我做出那種事,你可能有你的苦衷。”不知是心有靈犀,還是李冰發現張鵬神情的變化,李冰柔和的語氣如一陣春風拂過張鵬的耳際。
“那你為什麼走得這麼匆忙,連給我解釋的機會都沒有?”這是積壓在張鵬心中多年的話,是他一直想當面問的問題,為了等這一刻,張鵬等了整整七年。
李冰望着有些失去理智的張鵬,心如刀絞,她何嘗不想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張鵬,這些年,她過得怎麼樣,沒有人比她更清楚了。
張鵬直愣愣地盯着李冰,在等她的答案,可李冰卻是幾次欲言又止。
“冰兒,不管發生什麼,我想你能告訴我,我不會怪你的,我隻想知道原因,好嗎?”張鵬盡量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聲說道。
“我後來又去你家,那次是我一個人去的。因為第一次去是晚上,所以我不記得你家的路,還好在村口遇到了那晚帶我到你家的大叔。我問他你家住哪裡,他把我帶到他家,又把你媽叫到他家。你媽當着我的面說你那個同學是她看中的兒媳婦,而你也同意了,不會變了,讓我不要再來找你。”李冰在聽到張鵬叫她“冰兒”的時候,原本堅強的僞裝刹那間破防了,忍不住将憋在心裡多年的委屈說了出來。
如果此刻村長站在張鵬的面前,張鵬會立刻馬上把他撕成肉片,挫骨揚灰。
張鵬握着飲料的手不停地顫抖,布滿汗水,臉色青得吓人。他更沒想到,母親會這般蠻橫地幹涉自己的感情,左右自己的人生。
“那你就不能到我家來找我?”張鵬感覺渾身都虛脫了一般,艱難地擠出幾個字。
“我要來的,我不相信,我想你親口告訴我,這樣我可以死心。但你媽拼命拉着我,都給我跪下了....”李冰眼圈一紅,再也說不下去了。
張鵬覺得自己要瘋掉了,母親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她想王心當自己的兒媳婦,但也不能拿兒子一生的幸福去換啊!他傻傻地望着李冰,心在這一刻似被抽空了,眼神中有着失敗,無奈,歉疚,無力回天以及難以言說的痛苦。
這就是自己這麼多年要的答案?張鵬心如死灰。
“冰兒,我累了,我想回去歇歇。”張鵬無力地扔下一句話,沒有等李冰反應過來,便獨自朝電梯口走去。
李冰不放心,也不知道說什麼好,隻能亦步亦趨地跟着。進了房間,張鵬沒有說一句話,整個人癱軟在沙發上,淚水無聲地從眼眶湧了出來。“為什麼?為什麼?”張鵬茫然地喃喃自語着。因為李冰,他無比熱愛這個世界。這個給過他最溫暖的陪伴和愛,讓他此生都無法忘懷的人,因為自己的母親,就這樣陰差陽錯地和自己擦肩而過。
李冰的心也一陣陣地抽搐,和張鵬相處四年,不管遇到什麼事情,張鵬都會冷靜地從容應對,沒有見他流過一滴淚。而今,卻如受盡委屈地孩子在無助地哭泣。她有些後悔告訴張鵬這麼多,有些痛,自己一個人承受就夠了,為什麼還要拉上張鵬。
“鵬,不要這樣子,你母親也是為你好。”情不自禁地将張鵬摟在懷裡安慰道。
“我不怪我母親,那我怪誰?怪你嗎?你就是因為這樣,一聲不吭地離開,說是到新加坡留學,卻又這麼快在新加坡結婚了,你是在報複我嗎?你既然已經到了我家門口,就不會進來問問我同不同意啊?”張鵬此刻已經完全失去理智,想到母親的自私,想到李冰的軟弱,想起那個可愛的小女孩,想起自己無法挽回的感情,猛地将李冰推倒在地,聲嘶力竭地嚎叫道。
“我沒有,我沒有和人結婚,我沒有!”李冰沒想到張鵬突然間将他推倒在地,盡管張鵬現在的痛苦和委屈已經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但她所承受的,隻會比張鵬更多。這麼多年一個人将孩子帶大的苦和委屈,讓她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沒有,沒有結婚怎麼會有孩子?”張鵬感覺這是一個天大的笑話,看着李冰的眼神,絕望中又帶着幾分譏笑。
“你自己不會看啊,那孩子長得像誰你看不出來嗎?”李冰已經泣不成聲。
“像誰,難道像我啊...,你不要告訴我那是我的孩子.....”說到一半,張鵬猛地清醒過來。難道她真的是自己的女兒?怪不得,昨天晚上看到的時候,總有種熟悉的感覺。
“不是你的還會是誰?我讓你來馬來西亞一趟,你以為我是和你叙舊,我是想讓孩子看看她的親生爸爸。難道這樣也有錯嗎?”李冰無助地紮住手中的包,淚眼朦胧地望着張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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