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頭快氣壞了,兩眼通紅,喜妹也被指得石化了,黎嘉駿行走如風的和她擦肩而過,騰騰騰走回院子。她氣勢洶洶的回去,看到二哥坐在桌邊,正拿着筆仔細的寫着什麼,見她進來,訝然:&ldo;你是去借拐棍兒還是搶拐棍兒?怎麼殺氣騰騰的。&rdo;黎嘉駿看到他氣才消了點,她也知道自己這氣來得莫名,有點後悔剛才那樣說話,可是要她繼續苦口婆心的去勸,卻又沒這耐心……她更多的是在氣自己。……她終于明白為什麼當兵的到後來都暴脾氣了,溫柔都被戰場打磨光了。聽完她簡單的解釋,二哥也表示理解:&ldo;我早和他們說過,快點準備走,可他們給我的是差不多理由……其實他們這一支是很多年前江西那兒一個田家鎮遷過來的,原本就經曆過避禍的跋涉,大概遷徙的過程很不順利,上頭就有祖訓,輕易不可背井離鄉。&rdo;雖然這樣子說更有說服力一點,但黎嘉駿完全就沒有被說服,甚至感覺相當心酸。種花家就這樣啊,沒有戶口的時代被安土重遷的思想捆在地上,等安土重遷思想淡下去了,又被戶口綁在地上了……心疼。她歎口氣,低頭見二哥在地圖上畫了一些線,問:&ldo;在規劃啊?&rdo;&ldo;嗯,你來看看。&rdo;兩人秒入狀态,他指着前田莊北面,&ldo;這一段不可沿河走,日軍的軍艦已經開過來了,沿途都可能遇到日軍,我們出了莊子得直接往西走一段。&rdo;&ldo;恩,送我來的車把式就是直接往西去的範湖鄉東,如果去武漢得走一段路再往北,那一段路不知道他願不願意送,他也沒給個準話,畢竟敵機成天在炸那兒,總不好勉強。&rdo;黎嘉駿一路劃過去。&ldo;範湖鄉?那差不多是兩個方向了。&rdo;二哥皺眉,&ldo;我們得往西北方向去……确實可能遇到轟炸,但是遇到日軍的機會也不多,還是安全的。&rdo;&ldo;那我們買個牛車吧,到時候自己趕過去。&rdo;黎嘉駿握握拳頭,&ldo;過來的時候我還是偷學了一下的,感覺不是很難,方向的話,隻要認清楚了悶頭走,總不會錯。&rdo;&ldo;可以,還可以先跟着你說的車把式走一段,到這兒,&rdo;二哥指了指一個中間點,&ldo;這兒有個樊口,先勞煩他帶我們到這,不繞路。這兒是鄂州西端,運氣好可以遇到駐軍。&rdo;&ldo;那太棒!你軍裝還在不?我們收起來,要用的時候再扯老虎皮。&rdo;&ldo;你不是說你有證件嗎,也收藏好,我連名牌都讓人揪了。&rdo;&ldo;……&rdo;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很快就把路線規劃好了,等看着地圖上的标記,心裡總算是有了底,頓時互看的時候,都順眼起來,不由自主的相視一笑。喜妹忽然推開門,在外面有些不安的站着,手裡端着一個大碗。&ldo;我,我炖了個雞。&rdo;她嗫嚅道,&ldo;聽說你們要走,吃,吃飽了好。&rdo;原來剛才她是去托莊頭殺雞的。喜妹跟她爺爺一起生活,平日裡她爺爺就給莊裡的人看莊家,二哥之所以在他們家也是因為他們家有空屋子。想到這樣一個姑娘,剛才還被她指着鼻子說會被糟蹋,黎嘉駿頓時覺得那雞湯的香味都刺鼻了起來。我是怎麼了……她後退了一步,垂下眼有些慌張。越來越暴躁,都不像自己了。前往樊口對于救命之恩怎麼報,兩兄妹有不同理解。在黎嘉駿看來,雖說前田莊的人于二哥确實有救命之恩,但是歸根究底也要戰友上心,他們沒有說扔就扔,而是一直惦記着找能救的人去救,這才有二哥等死的時候乍見曙光。但對二哥來說,戰友所謂的&ldo;找鄉親&rdo;隻是一個浮雲一樣的保證,當他躺在那兒等死的時候,站在他面前,把他拖出險境的人才是救命恩人,真正給了他第二次生命。這人不是喜妹,是田莊頭和他兒子田承。&ldo;既然已經勸過了,那能做的,就是把我們的路線告訴他們,如果他們願意走了,就按照這個路線快點撤退。&rdo;黎嘉駿有點猶豫,就算她心理陰暗吧,對她來說逃命的路線自然越少人知道越好,畢竟二哥是傷兵,如果日本人追了上來,對這個莊子做點什麼,到時候出來個誰來個供認不諱将功補過,日本兵小汽車一追……她都不敢想下去。見妹子猶豫,二哥垂下眼,歎了口氣:&ldo;我知道你愁什麼……&rdo;他想了想,&ldo;他們這個莊子救了我,如果到頭來我栽在他們身上,我也認了。&rdo;黎嘉駿斜眼瞅他,那自己這是上趕着躺槍咯,轉念一想,自己這麼想也就是個萬一,其實哪那麼恰巧,想多了撞上墨菲定律咋辦。她也無奈,點點頭:&ldo;那我去和他們說,你準備準備吧,對了,牛車我問誰借去?&rdo;&ldo;這個還是得問田莊頭,有必要的話就多花點錢買一頭吧。&rdo;&ldo;這還要你說。&rdo;黎嘉駿哭笑不得,&ldo;我來時出的路費就購買一輛了!&rdo;二哥笑着拍拍她,轉過身開始收拾材料,黎嘉駿則帶着剛才畫的簡圖出去找田莊頭。剛走到田莊頭家院門口,還沒開院門,就聽到裡頭嘤嘤嘤的哭聲傳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敲了敲門,裡面一個大嗓門的女人應了聲:&ldo;進來!&rdo;她走進去,正看到喜妹坐在院子裡的條凳上,低頭抹着眼淚,她身旁一個瘦削的中年女人迎過來,穿着藍白花的布襖,一身利落氣,見到她,忙快走兩步上前。喜妹看見是她,卻急急的站起來跑進了屋裡。那中年女人顯然知道她,笑得有些不自在:&ldo;是黎小姐啊,我是田莊他婆娘,你可以叫我田六嬸,哎你看,我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rdo;&ldo;我找田大叔。&rdo;黎嘉駿笑笑,她沒問喜妹為什麼哭,少女情懷總是詩,女人何苦為難女人。&ldo;啊成!當家的!當家的!黎小姐找!&rdo;田六嬸直接一嗓子喊起來,沒等喊完田莊頭已經披着外套出來了,一遍應聲兒一邊問:&ldo;喜妹這是怎麼了?哭啥?&rdo;田六嬸各種擠眉弄眼:&ldo;哎呀你管那幹啥,人找你呢!我進屋看看她去。&rdo;田莊頭點頭:&ldo;行,行。&rdo;他笑着看向黎嘉駿,全然沒有上午的芥蒂:&ldo;黎小姐,你有啥事啊?你們不是要走了嗎?&rdo;&ldo;是要走,但還有事兒想清您幫忙,我們想去武漢,魯大爺大概是不方便了,所以想問能不能問你們買頭騾子或者牛,我們自個兒趕個車去。&rdo;田莊頭想了想,道:&ldo;牛大概是不行了,騾子是可以,到時候我讓我家老二給你往村頭牽一頭來。&rdo;&ldo;那多謝了,您放心,我們不會讓賣騾子那戶人家吃虧的。&rdo;田莊頭擺擺手不以為意,又問:&ldo;你們要去武漢啊?會危險不?&rdo;說道這個,黎嘉駿嚴肅起來:&ldo;這就是我哥和我放心不下的,田大叔,上午是我沖動了,我得和您道歉,但還是得說清楚,您真不能一心留在這,這跟吃着秤砣沉塘一樣,太危險了,不管怎麼樣,你得給子孫後代留個希望,這是我跟我哥回武漢的路線,目前來講應該是最安全的,你們若是信我們,趕緊收拾收拾走吧。&rdo;田莊頭沒說話,一直看完她畫的路線,才緩緩點頭:&ldo;黎小姐……謝謝。&rdo;&ldo;該我謝謝你們,是你們救了我二哥。&rdo;黎嘉駿道,&ldo;你們别忘了帶自保的東西,千萬不要坐以待斃……哎,我以前遇到鬼子都是真刀真槍幹的,真摸不清他們對老百姓的态度,若是亮了武器刺激到他們也不好,實在是……&rdo;&ldo;我理會得,黎小姐您是好人。&rdo;田莊頭鄭重道,&ldo;魯叔公剛才出去了,這會兒大概該到喜妹那兒接黎長官了,我送你過去。&rdo;說罷,他回頭喊了一聲,意思是讓二兒子去牽騾子,他要送客什麼的。黎嘉駿沒有拒絕,二哥大概也想再見見他的救命恩人,田莊頭的兒子田承年富力強,一直擔負着帶莊丁在周圍巡邏的任務,是以來了那麼一天,她一直沒在白天見到人。兩人剛轉身,喜妹就紅着眼睛匆匆出來了,她飛快的瞥了兩人一眼,飛奔似的沖了出去。兩人下意識的對視一眼,田莊頭尴尬的笑笑:&ldo;這喜妹啊,家裡她爺寵着,沒吃過什麼虧,長得也周正,前兩年十裡八鄉的媒婆都來求,稍微……嬌氣了點。&rdo;&ldo;是個好姑娘。&rdo;黎嘉駿誠懇道,&ldo;女孩兒就該嬌氣,這樣才有人疼。隻是我哥勞碌命,幾年内恐怕都沒個安穩時候,還是得找個心疼她也有空疼的,這樣才能過好日子。&rdo;莊頭有些驚訝的看了她一眼,黎嘉駿也知道自己這語氣頗像千帆過盡的老阿姨,但這是她的真心話。她不由得想起自己跟秦梓徽,這世上除了家人,上哪再找個這樣能容忍她這種女人的,要是換個性别擱喜妹試試,估計早就哭濕幾百個枕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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