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侯府庶女的風月事,對于京城整個貴族圈子來說,就如手上一粒砂礫,輕輕一抖,便就丢下了。
就算丢到了水裡,恐怕連個響聲都沒有。
正是因此,辛燕燕打聽這樁事,也是費了好些工夫。
她與江楹成婚後,便一起住進了雍王與王妃從前的院子。為了促使江楹遠離那些虛無的道法,辛燕燕日日叫人将他按到書房裡,與他讨論儒家與墨家的經論。
兩個人經常進出書房,江楹沒有發現,但辛燕燕卻發現了那些畫軸裡的玄妙。
辛燕燕告訴傅春深,她從畫軸開始尋查,還發現了從前她母親與王爺的通信。
辛燕燕這才知道,公爹從前有一個很有好感的女子,還對她提出過婚嫁。可是天不遂人願,公爹還是辜負了她。
至于會為何辜負,辛燕燕也未曾查清楚,但看他們信中意思,大約是因為雍王有了另外的女子。信中傅春深母親一直在以含蓄幽怨的口氣責問雍王——郎君為何要誤了兩個人的終生?
可沒等到雍王的回答,傅春深的母親便穿上嫁衣,一去不回了。
耐心聽着辛燕燕的講述,傅春深終于将朦胧的猜想補上了實證,全部拼湊完整。
而她之前那個離譜的猜測也被推翻了,她不可能是雍王的女兒。
因為在這兩人的信裡,雍王一直在強調說另一位女子隻是一時的誤會,妨礙不到他們。而羅令芙卻心如死灰道,那位女子已經是王爺的人了,是她在中間,妨礙到他們兩個。
羅令芙與雍王并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她純粹是被辜負了感情而已。
……
僅僅隻是如此嗎?傅春深問辛燕燕。
辛燕燕看着傅春深迫切的眼光,抱歉道:“我知道的,也就是這些了。”
但是辛燕燕還告訴傅春深,王爺對她母親的态度,始終是很愧疚,愧疚到連辛燕燕都覺得有些異常。
按理說,薄情寡恩的男子辜負了人之後,就片葉不沾身般,不帶一絲雲彩地離開。
但雍王為了補償羅令芙,還給了她一間鋪面,既像是補償,又像是封口一樣。
“鋪面?”傅春深自說自話地反問道。
辛燕燕搖頭說:“他們在信中也提到過,但我也是匆匆看過,記不太清地方了。”
傅春深抿着唇,辛燕燕記不清地方,但她卻知道——翠晚居。
那個位置雖然不在内城中心,地方也不是特别大,但處在人口密集的住宅區,價格也并不便宜。買一間尋常的鋪子約莫在五百兩左右,翠晚居差不多也要八百兩銀子。
她從前也好奇,作為一個不受重視的庶女,母親怎麼能攢下且舍得那麼多錢,在京中能盤下一間鋪面給别人用。
現在知道了,那間鋪面,是别人給的。
“之後公爹應該是偶然想起自己在書房裡還留了東西,叫人把那些畫和信都取走了,便是我如今想給你看,恐怕也沒有辦法。但春深,我想告訴你,我說的都是真的,你得相信我。”
辛燕燕如此強調,也是想進一步确認傅春深的态度。
傅春深暫時不知道辛燕燕給她賣這個好的目的,所以隻是道:“妾身自然是相信世子妃的。”并不做其他的允諾。
她就是感到有一點悲哀而已。
原來私下都談到了婚嫁的男女,連自己畫過的畫,寫過的信也能忘記,隻能等到某時某刻,偶然想起。
傅春深更深地認識到,女子處在這世上,也許要依附着男子過活,但絕對不能對男子的心抱有太高的期待。
就像辛燕燕,就像她母親,就是因為期待,才會傷心難過。
因此傅春深清醒地想着,她應該讓羅寄岚為她傷心,而她要避免為羅寄岚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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