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主要是擔心偷的人把東西送回你這裡,”顧飛鳥把息甯手裡的書抽走,合上放到一邊,“所以想說一下,我并沒有把發冠還給你的意思,就算它回到你這邊,也不是我本意。”
息甯又驚又喜,心裡不敢信,這才擡起頭來,想讓她再說一遍,于是問她:“什麼?”
“但凡是進了我兜裡的東西,我從來就沒有還過!”顧飛鳥振振有詞。
這有什麼好驕傲的?
息甯又把手伸向了剛剛那本書,拿起來随便翻開一部分,支在書案上:“我知道了,以後把東西收好便是。下午沒什麼事,你去秋薇那邊一趟,黎妃也想見你,早些去早些回。”
領了命令,顧飛鳥就退出了書房。門關上之後,息甯把臉埋到書裡,半天沒能擡起頭來。此時這個剛剛放下心來的人覺得自己得到了天神的偏愛,此時整個世界豁免了他,也讓他覺得這一晚上的輾轉難眠實在是幼稚得有些可笑,他也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如此緊張如此患得患失。
臘月十五,昶樂管這一天叫“臘半節”,是過年之前最後一個節日,這天也是在外的人歸家的日子,從這天之後昶樂千家萬戶就開始正式準備過年的所有東西了。臘半節晚上,皇城裡會有十五個固定的地方開始放煙花,其中有三個地點在皇宮裡。吃過晚飯,息甯又爬□□上了房頂,在房頂等着看煙花。
息甯在房頂坐下後,沒有多久,顧飛鳥翻身上來,笑嘻嘻地在息甯手裡塞了一個烤紅薯。
“從哪來的烤紅薯?”稍微有些燙手,息甯把烤紅薯放在了腿上。
顧飛鳥挨着他坐下,一邊吹手一邊剝皮:“我剛剛去烤的呀,這是膳房那邊留着做拔絲地瓜的,被我搶過來烤了。”
想得到膳房那邊敢怒不敢言的樣子,息甯便笑。畢竟已經是深冬了,晚上的房頂四面沒有遮擋,風一吹格外的冷,息甯也不吃,就把那個烤紅薯拿在手裡暖手。這紅薯也是地方進貢的上品,綿軟甘甜,沒有一點脈絡的絲兒,再加上顧飛鳥也是烤紅薯一把好手,烤得流着紅油,香氣撲鼻,沒多一會,息甯就招架不住這個香味,也慢慢剝起了皮。
“時間過得好快呀。”
顧飛鳥沒頭沒尾來了這麼一句,說得息甯愣了一下:“是,第一次爬房頂的時候,天氣還有些熱,現在坐一會兒就覺得冷了。”
息甯把他那塊烤紅薯也吃完了,兩個人坐在房頂上吹着風,吹了一會,息甯忍不住了:“我們是不是上來得太早了?”
“那要下去嗎?我再去烤幾塊?”顧飛鳥搓搓手,好像很期待的樣子,然後她又把手放下了,“算了算了,留一點給他們做拔絲地瓜吧。我也想吃拔絲地瓜。”
“顧飛鳥?”
忽然被喊了,顧飛鳥轉過頭去,息甯用手拖着腮,在歪着頭看她:“我一直沒有問,你知道解冠相贈是什麼意思了嗎?”
顧飛鳥一點頭:“知道啊,我回去問過我娘親了。不過,你可能要等很久,我得五湖四海的玩夠了再說,在那之前我都不答應。所以勸你早點放棄,天底下好姑娘多着呢。”
“我不會放棄,你想玩就玩,把餘生都拿來等你也沒關系,我會一直等。”息甯忽然坐直了,皺起眉毛,歎了口氣:“不過,為什麼喜歡你就這麼難啊。”
顧飛鳥噗嗤一聲笑了,猝不及防地伸開胳膊抱住了息甯,息甯整個人一僵,在那裡就不動了。直到第一個煙花“嘭”一聲在天上炸開,聲音有些近,給顧飛鳥吓得抖了一下,息甯才伸手抱緊她。
煙花接二連三,在夜空上炸開大大小小的彩色光團,與天上一輪圓月兩相照映,息靖握着嶽正骞的手,忽然握得緊了一下,一直在看煙花的嶽正骞這才回頭,發覺自己一直在看煙花,忘記了身邊的人,此時一團粉色煙花炸開,光把息靖的臉鍍上一層朦胧的粉色,眼神彼此鎖定,兩個人都笑了,向着對方走近一步,相擁親吻,彼此的心跳也像天上的煙花,有遠有近,滿天揮灑閃爍的光雨。忽然覺得臉上有一滴水,嶽正骞吻掉息靖的淚珠,什麼也沒有說,把他抱得很緊。
息秋薇趴在窗台上看着,在心裡念叨希望那兩對小情侶能有一個美妙的晚上,息康把一個狐裘小襖扔到她背上,她胡亂把自己一裹,仗着有了厚外衣,連蹦帶跳地去了院子裡,踩着凳子上樹,坐在樹杈上看煙花。息康也懶得攔她了,就站在樹下,防備她萬一什麼時候掉下來,他也好接一把。
息璋沒有出去,他不喜歡煙花,也不喜歡冬天。他把屋裡的黑瓷瓶子倒上水,把折下來的那枝臘梅尾部斜着切了,放在黑瓷瓶子裡。裕王喜歡臘梅,不是文人那種附庸風雅的喜歡,隻是單純地喜歡這個花,覺得它可愛,僅此而已。于是臘梅花開了,他便折了一枝回來。來皇宮的時間不短了,熟識的人都知道他喜歡在房間裡放花,于是也沒有人攔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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