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無法愈合的傷驟然被人撕扯開,顔歲願卻感覺不到痛楚徹骨。
程藏之眉宇寒然,“趙玦,誰讓你把人帶走的。”
趙玦一愣,繼而把那人提回來。
程藏之看着那人道:“你叫什麼?說出來,我讓你不必受牢獄之災。”
那人杵住,既而緩緩道:“下官司戶參軍,曹教。”
玄色袍擺撩動,蕩漾出圓弧,六合烏皮靴上的紫影浮光躍金。程藏之撩袍擺擡腿踹人的動作十分利落幹脆,曹教被踢飛,一下子砸在數步之外的青牆。當即嘔血,貼着牆沿跌坐阖目。
程藏之放下衣袍,姿态散漫惬意,彎彎嘴角,似笑不笑看着衆人:“還有不想受牢獄之災的嗎?本官這就送他西去早登極樂。”
衆人不敢怒不敢言。
顔歲願微微垂下睫羽,他想,自己那枚銘牌贈對人了。但又可悲,原來很多事情已然在命盤注定。
待到一群人悉數下獄,佑安便來回話。
“公子,您點明要的薄冊,我都拿回房了。”
顔歲願微微颔首,飛鶴笄頭上的雪片輕輕飄落。
程藏之目視着那片飛雪落在他發絲間,不肯融化,鴉青色間一點飛白。他快步上前,擡手拈雪似拈花,又問道:“你住哪間房啊?”
佑安緊縮着眉,神情十分錯綜複雜,他小心翼翼的觑着自己公子。心想,公子什麼時候能讓程大人近身,還能接觸了?
顔歲願神情淡漠,眸光掠過程藏之捏碎的雪片。聲色平平道:“這便不勞程大人費心了。”
程藏之迎難而上,“顔尚書不必心疼,我不操勞,不過是順腳的事。”見顔歲願緩慢變了神色,他索性破罐破摔續道:“天寒地凍,長夜寂寥,一起圍爐夜談不也挺好的。”
“……”
堂中起風,冷意撲面而來。佑安打着顫,覺得自己家公子這位追求者實在是熱烈。
正等着被拒絕的程藏之,卻聞見顔歲願說:“請。”
耳畔朔風呼嘯,吹耳欲聾。程藏之克服短暫的耳鳴,目光似有焰火,他一字一字道:“你太狡詐了。請我去,卻不帶路。我要往哪裡走?往你心裡走?”
“……”
佑安覺得自己快耳聾了,程大人啊程大人,且不說你堂堂七尺兒郎,身量颀修,你沖着我家同樣英姿如蘭的公子,不覺得嘴裡的話喇嘴嗎?
遠處踏雪破風而來的趙玦,腳下一個踉跄,險些給自己家公子提前跪首賀歲。
顔歲願目不斜視,深深地邃眸看他一眼。而後,斂下思緒,徑自迎雪引路。
行在幾尺寬的雪徑,趙玦低聲詢問主子:“公子,荔枝、龍眼大約能在年節左右送至青京。”他言下之意,您也要顧及您那位心上人,不要跟顔尚書糾纏太過。
程藏之一副恍然大悟,贊賞的看着趙玦,語氣歡快道:“你不提這個,我險些就忘了這茬事。很好,到府中之後,要保持新鮮,要是不對味了,全部都給我去嶺南種樹去。”
趙玦小雞啄米似的點頭,可算把公子的注意力從顔尚書哪裡轉移。
然而,令他欣慰,以為有藥可救的公子說完這話,就笑逐顔開的走去顔尚書身側。将腰側所挂的青傘撐開,傘面如夏日綠荷圓碩,傾蓋在顔尚書上空。細雪彈跳,四散着避開顔尚書,自傘面邊緣搖搖晃晃墜落在他家公子的肩頭。
墨滌過一般玄衣染上白雪,而一側本是雪織霜漿的白衣,片雪不沾。
趙玦莫名眼眶發酸,許久也不見公子與什麼人并肩同行,更不見當年公子與人并辔馳馬試劍。
曩昔,春秋繁露,花好月明。燕草如絲沒不過馬蹄,汗血寶馬赭褐色的皮毛黏着碧草,衣紫腰金佩玉的少年擎着蒼鷹,挽開長弓,箭在弦上,飛矢中的。不射鴻雁不打秃鷹,将春風吹蕩的紙鸢挨個擊落。
正是踏青時節,放紙鸢的好時候。少年程藏之一個人便将碧野之上的紙鸢,悉數射落。戰績斐然,力壓一衆穿金戴銀的公子哥,拔得頭籌。人人心服口服,交口稱贊。
是以,在一衆放蕩不羁、裘馬輕狂的公子哥中,少年程藏之獨領風騷。
風聲寂寥,迍邅之世,山河破碎,内患外憂。千災百病好似約定過一般,一夕之間打破所有,天崩地陷家破人亡。花好月圓夜,血色彌漫,少年吼破喉嚨、雙目哭出血淚,看着曾經縱他輕狂不羁的至親肢殘體破、鮮血流盡。
而他,自诩上馬長弓百步穿楊,落馬刀劍可破千嶂裡。彼時彼刻,竟連一個家仆都救不出來。破碎山河的王朝,狠狠地将他打進深淵,摔得身心俱裂。
自此,黃沙漠漠、鐵騎金戈,破戎殺敵成了程藏之最為擅長的事。駿馬華燈,煙火鼓吹,已然脫胎換骨的程藏之不曾追憶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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