顔歲願未有插話,隻是收了劍,他能做的有限。他的人未至,也不知佑安如何,這些占據他所有憂心。
程藏之掠目顔歲願一眼,才道:“你跟我過來。”是時候跟趙玦好好說道說道了。
然而趙玦卻不願,他當即提前劍,指向顔歲願說:“公子!山南血海深仇,今日需得有個決斷了!”而後回首,看着隊列人馬大聲喝道:“諸位,都是山南舊人,随公子隐姓埋名,本是光明正大的好兒郎,卻不見天日,十年如一日做着暗殺行刺一事。究其根由,皆是顔庭與中甯軍所逼迫!”
“此人,便是中甯軍現主帥之侄,顔歲願!當年,圍剿山南道之中,便有顔歲願!”
一刹那間,這些山南道平叛逃出的人,目光聚集在顔歲願身上。顔歲願正要擡眸,直視這些人。程藏之便擋在他身前,将無數仇視遮住。
他聽見程藏之道:“你們這是要違抗本督的命令,先造本督的反嗎?!”
一衆人頓時驚目看程藏之,“都督!是中甯軍與顔庭害我們十年漂泊!見不得光!您怎能包庇血仇?!”
“血仇?”程藏之看着這群舊部,“依你們所言,為報血仇,是不是要殺光中甯軍,屠盡顔家?”
在衆人理所當然的目光之中,他繼續道:“那是不是,還要殺光踏破山南的中甯軍所有将士的全家老少?!當年流徙輾轉受辱,是不是也要殺了那些宵小全家?!大破突厥,是不是也要屠盡草原牧民異族?!”
“殺殺殺,将這天下都讓你們屠盡,如何?!”
“你們扪心自問,苟活至今,是為拎着屠刀還是為了己身清白?!”
衆人沉默不言。十年征戰苦,卻都苦不過污名帶來的心上折磨、身上折辱。他們是想報血海深仇,卻并不想大殺四方塗炭生靈,他們想得見真相大白的昭昭明日。
“趙玦,”程藏之忽然看向他,趙玦也焦灼的回視,“當年,放我出城的是顔歲願。替我擋住追兵的,也是顔歲願。”
趙玦錯愕,晴天雷劈,“這怎麼可能?!顔尚書可是中甯軍的人!他不殺公子,已是萬幸!”
顔歲願默然的看着程藏之後頸,絲發如墨,心念清白二字,聽着他說:“我也曾不相信,可回京這幾年,我無所不用其極,卻都無法否認,顔歲願一如當年。”
不由得想,他終是欠程藏之一個清白。
程藏之眸珠深處的少年顔歲願除卻那身銳甲,以及眉眼的鮮活。更像一個文臣之外,并無太多變化。不似他,面目全非。
“那您以前為什麼不說?”趙玦從來都以為,公子隻是想借顔尚書抓顔庭把柄。
程藏之不知身後顔歲願的表情,“說了,也無益。這隻會成為被有心之人拿捏的把柄。”
趙玦與衆人皆愣神,繼而緩緩明了。依照這位刑部尚書的如今行事風格,若說此事,隻怕要眼中容不沙子,當即将公子緝拿歸案,順帶給自己掘墓。
衆人緩緩看顔歲願,目光複雜,他們想不通為什麼事情會這般。此人身為當時主帥之子,軍中前途一片大好,若是在借山南平叛立功,如今哪裡隻會是一個刑部尚書。中甯軍如今的主帥是誰,尚未可知。
“程大人,”顔歲願忽然開口,他将程藏之抛給他的琥珀佩塞進他手心,“若不動手,本官便先行一步。”
衆人無心聽顔歲願說了什麼,瞪大眼珠子盯着那枚琥珀佩,欲言又止。
程藏之抓住顔歲願的手腕,目色寂靜,眼中映着他的面容,“既然給你了,我就沒有收回的道理!”
“我說過,我要這天下脫胎換骨,祭我族亡靈。我不會因為一人之錯恨及滿門,你安心收下。”
繼而回首,卻不肯放顔歲願離開,對着下屬說:“當年,定山南道謀逆的是朝廷,即便盧龍中甯不南下,其他各道也會伺機而動,鲸吞蠶食山南。隻不過是,誰先到先得的分别。”
“我們的血仇,是視我等人命如草菅的不仁之主!是随意決定我等生死,不顧我等清白與否的王朝!是動蕩割據的江山!”
“殺我者,是百廢腐朽的王朝、動蕩割據的江山和不仁之主!”
一番言語,衆人已然眼紅,紛紛轉頭避開各自淚光。從軍烽火行,他們這些人對主子所言感切入骨。這世道,哪怕隻是個勤勤懇懇的莊稼漢,也會不知何時就被強行征兵。連殺豬刀都拿不動的稚子,都馬革裹屍不得還了。征夫的淚,已經幹徹,卻不是為燕然未勒,而是為各自為主。
諸葛銮靠在一顆樹幹,仰頭望漫天冒綠枝桠。他在金州所唱的三字曲,與其說是唱給顔歲願聽,倒不如說是唱給他們所有人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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