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藏之不及去細細咂味殺意,立時應道:“您吩咐探查之人的底細已經有眉目。”
顔歲願扶着窗,神情淡淡問:“是什麼人?”
程藏之穩住聲色,道:“是您十年之前于洞山亭,手下留情之人。”
話音飄零在濃稠夜色,仿若順着玄河緩緩流淌,伴着潺潺水聲直抵心底。心間一聲嘀嗒,滴水蕩起回憶漣漪,漾開微時心緒。
“你——”顔歲願目光輕掃眼前這個作察子裝扮的人,面衣緊實,一雙若黑曜的眼眸嵌在細細描繪的狹長眼廓。他雙唇一抿,舌尖的話一轉,“你退下吧。”
程藏之一瞬耳鳴,如聲貫耳穿過,一時間腦子都發怔。他這是什麼意思?是忘了自己嗎?
他可是山南道逆臣之子,整個大甯都在通緝的逃犯!顔歲願放生了這樣的自己,竟……就這般忘了他?!
如根木樁子釘在原地,程藏之瞳孔散着光芒,情态似有些微妙的失落哀婉。
顔歲願竟是由着他釘在眼前片息,才道:“還有事?”
聞聲回神,程藏之唇舌幹燥難言,須臾才應話:“屬下告退……”末了仍是未忍住聲又句:“你…主子…安好。”
本欲問,你安否?卻礙于身份生硬改口,而後躬身退行。
顔歲願應聲對上他的雙眸,後知後覺地張合了下雙唇。他未有十成十清楚眼前的人是否是洞山亭的那個血淚漣漣的少年,但是他清楚知曉此人并非他的察子。
此人冒險來此,隻是要說一句安好?
本想再套一套此人,卻未想到此人當真隻是來問一句安好,便行迹消匿。
顔歲願伫立窗前許久,竟是心緒錯亂的難以挪足。原來,尚有人關心他安不安好。并不是一味詢問他是否放下,是否苦恨。
蓦然湧起夜風灌入明窗,顔歲願飲了口風,當即輕顫着身子嗆咳。正在他垂首掩面咳聲時,窗前一暗,伸來一隻手,掌心是一把蜜梨糖膏。
“最近風還有點寒。”
程藏之一路披星戴月,飽經風折,途徑一處民戶得這蜜梨糖膏。一直沒怎用,今日策馬撕了嗓子才想起來用。身上也就攜了一小包。
顔歲願神色暗暗滲析寒氣,竟未覺察此人還逗留的痕迹。但是卻垂視對方掌心的糖膏啞口無聲。
對方的身份,他已然能确定。若不是那位河西節度使親臨,隻怕無人能來去無聲息。
“無毒。”程藏之徑自含了一顆,又向他遞進一點,“潤嗓子止咳都十分奏效。”
見他分明隻露出一雙眼眸,顔歲願卻眼前浮現出一整張輕縱意氣的少年神态。他是來刺探消息,還是來陪自己窗邊漫談?倒真是他的性子,有幾分少年的意氣恣肆。
顔歲願到底是沒接這玩意,他隻是蹙眉道:“夜深了。”便伸手閉窗。
他見着窗前的人影駐足久許才離去,獨自又靜半晌才打開窗,窗台上赫然是面衣墊着糖膏。
顔歲願凝視久許,這京中似乎并非他想象之中的至死清苦。那個程姓少年郎,如今是何模樣了?他不由得想見一見對方。
乘夜而去,又乘夜歸。羁押在程門的察子見程藏之安然歸來,心驚十分。他教給程藏之的暗号分明是告知主子務必殺此人,為何此人安然無恙歸來?
作者有話要說:
有好幾個地方想寫,但是這兩天得靜一靜再寫了
那啥預收作收真的不能續波緣嗎…(思考)
第78章番外2-舊顔改
貝加爾湖畔,碧草濘着血澤,一陣錯亂的步伐震過,碧紅的草團骨碌滾入青玉一般的湖水。片玉似的湖泊被點點漆墨條影碰碎,豁然綻放赤紅雪片。
貝加爾湖頓時似一方透着赤色瑕疵的青玉,湖邊一群玄衣人則似青玉的鑲邊。
“你們的可汗那劼啜已死!”
回纥牙帳(王庭)侍衛們緊張地望着架刀挾持的龐特勤(回纥首領貴族)烏介的漢人——程藏之,隻覺這個漢人是摩尼教(回纥信仰的宗教)的惡宗黑暗之王,而這個漢人身邊的黑衣刀客恰如黑暗亡國中的五類魔到處吞噬人命。
“薩爾瑪珂可敦!你膝下無子,難道真要看着你唯一的外甥死在我手裡,日後任由她人之子搶奪可敦的兵馬嗎?!薩爾瑪珂可敦,你難道甘心為她人作嫁妝嗎?!”
可汗那劼啜與可敦薩爾瑪珂膝下曾育有三子,但這三子俱意外身亡。而可汗那劼啜與其他女人誕育的孩子,卻是一個比一個健壯。
掩在叢叢牙帳護衛之後的女人——薩爾瑪珂可敦面容有些蒼黃,眼尾細紋裂開歲月刮痕。想來薩爾瑪珂作為回纥最尊貴女人的歲月,并不輕松得意。
當然不輕松,否則如何能保不住三個兒子!薩爾瑪珂心中無限森寒,她走到陣前,望着程藏之道:“你既是大甯朝的大将軍,就不怕死在貝加爾湖嗎?!你要知道,你的命可不比我外甥的命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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