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家發忽然像想起了什麼,趕忙起身,來到窗邊的老雪花冰箱前,用打火機點燃三炷香,插進冰箱頂部擺着的香爐裡,冰箱邊的牆上挂着一幅菩薩像。
王務本問道:“您信佛?還挺虔誠。”耿家發接着歎氣道:“我祈求菩薩保我平安,咱這破樓早點拆遷,我是在這裡住夠了。”
“看您剛才拿大盆,要去洗衣服嗎?”王務本找台階要離開。
“你嫂子要洗衣服,讓我拿下去。孩子也住樓下,地方太小,所以雜七雜八我都搬樓上了。”耿家發解釋道。
王務本起身告辭,回到自己屋裡,越想越覺得怒火攻心,如果對牛三還有幾分顧忌,對董一片的欺騙、耍弄真的是忍無可忍。牛三的房子就在樓道東側的水房對門,斜對過就是公共衛生間。
他打算找董一片算賬,又怕真說急眼動起手來吃虧,看桌子上那把換窗紗的小錘子,順手放進右側褲袋,作為防身武器。
他拿了水龍頭鑰匙,直奔水房。這樓的一切都格外奇葩,一個水房靠牆多半圈10個帶鎖的水龍頭。地漏堵了,地面上汪着半屋子髒水。
王務本特意在水房門口停住腳步,側耳傾聽隔壁房間的動靜,他希望董一片此時正好開門碰面。如果此時他貿然敲門,即便董一片在家,透過防盜門貓眼看到是王務本來找,也絕對不會開門。王務本聽到屋裡有人咳嗽,知道董一片應該在家。
此時正是做晚飯時間,不斷有零散的房客到水房洗菜。王務本怕有人和自己說話,驚動了董一片,所以不敢在水房多停留,佯裝洗手,隔幾分鐘一趟,來來去去好幾趟。
終于,在第六趟,王務本快走到水房的時候,牛三家的防盜門“叭”的一聲響,房門開道一爪寬,王務本看到了董一片的秃腦殼,此時門内的董一片應該也看到了王務本,身形回撤,房門要關。
王務本提高嗓門厲聲說道:“老董,你在這裡呀!”
董一片自知理虧,把要關上的房門再次打開,異常尴尬地說道:“呃!你過來了。”
之前,董一片嘴比蜜糖都甜,見王務本不叫王哥不說話,現在變了稱謂,沒有了“王哥”,隻有“你”。
“無欲則剛”人家不住你房子,用不到你了,何必在你面前跟三孫子一樣,矮半截。
王務本沒有馬上回應他,昏暗中怒目圓睜。時間在尴尬氛圍中過去,差不多得過了30秒,王務本才“嗯”了一聲。
董一片隻看了王務本面部一眼,便像做錯了事情的孩子一樣地下頭,匆匆走進斜對過的洗手間。
王務本在水房慢慢洗手,等着董一片從廁所出來。但董一片跟掉進下水道一樣,就是沒有動靜,應該是有意躲避見面。王務本怒火中燒,真想沖進衛生間,一鐵錘讓他見閻王爺。
人無信不立,謊話連篇,難以自圓其說,單位不是搬到郊區了嗎?你董一片怎麼成了縮頭烏龜。
王務本站在他的房門口,等着他出來。可是足足有五分鐘,他才從廁所挪出來,看了王務本一眼,馬上地下頭,直奔水房洗手,磨蹭了有三分鐘才回房間。王務本尾随而入,順手關了房門,質問道:“你丫不是單位搬家嗎?你忽悠我!拿我當猴子、當傻子耍!如果是這種情況押金一分錢都不退你!”
董一片雙手抱頭坐在床邊,沉默不語,半分鐘後突然爆發,語氣生硬地嚷道:“你兩年給我漲了兩次房租,我住得貴!覺得冤!我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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