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明月一陣渾噩地站在西苑半圓門洞邊,暖春時節,陽光正盛,白牆垂落幾縷藤蘿,上面已經可以看見幾朵纖細的白花了。
從門洞而入,一方小小院落便呈現眼前。此處沒有森嚴守衛,也無人聲,一切都顯得十分甯谧。活水從中穿過,宛如小橋流水的景象卻要細微得多了,大約未防止孩童落水,溪流極淺,水聲潺潺甚是好聽。花木繁盛,處處布置都用心,唯一的大樹挂着秋千,旁邊就是通往書房的一條小徑。
賀蘭明月沒來由松了口氣。
他可以回去了,已經跨出去這一步剩下的都無所謂了。
這麼想着賀蘭明月立刻轉身,下一刻,從大樹後轉出個一丁點兒大的孩子——之所以說一丁點兒,在賀蘭看來她實在太小了,像個被包裹得圓滾滾的團子。
團子紮着兩個發髻,額前細碎劉海精心搭理過,衣服合體,繡鞋鮮豔,無一處不昭彰她确實被好生照料長大。看見眼前着胡服、不加修飾仍擋不住逼人英氣的陌生男子,她微微歪頭,接着朝他跑了兩步,在那條細小的溪流對面隔岸相望。
那張臉,隻有親眼見了,他才知道為什麼高景沒法割舍。
确實太像了。
賀蘭明月喉嚨發緊,一路灼燒到胃裡。
他想朝小丫頭笑一笑,但無論如何辦不到,隻得盡可能親切地弓身撐住膝蓋同她打招呼:“是思婵嗎?”
高景這麼稱呼她,具體哪個字賀蘭明月并不知道。
小丫頭聽見自己的名字點了點頭,一雙澄澈的黑眼睛還是迷茫地望着他,怯生生地咬自己的手指,片刻後,居然笑了。
此刻賀蘭的心情如何形容呢?
他早已做好不被接受、也不接受這丫頭的準備,見一面宛如某件任務,做完就完了,再無瓜葛。他也不希望丫頭第一次見陌生人就毫不設防,甚至隐約期待她能大哭一場,最好激怒高樂君,從此下達逐客令不許他靠近。
他心裡沒有一個“女兒”的雛形,從不期待能有。
小丫頭笑完,月牙般的眼睛裡依舊有幾分和善,賀蘭明月沒來由有些感動,但他保持面無表情,就這麼與她僵持。
思婵再一次出乎他的意料。
她大步跨過那條溪流,接着毫不猶豫地握住了賀蘭明月抵在膝蓋的手。她又一次笑了,不怕生似的拖住賀蘭晃了晃,張着嘴,沒有聲音。
賀蘭由着她晃,心頭柔軟了一片,試着與她說話:“你是婵娘嗎?哪個字?”
思婵想了想松開他往另一側的石桌跑,賀蘭明月看見那上頭有紙和筆,他跟上去。他注視婵娘自己磨墨,提筆,在空白宣紙上寫字……
賀蘭明白為什麼高景說她聰慧,這算來也不過就三四歲而已。
她很快塗好了那個字把紙推到賀蘭明月,小手指着讓賀蘭看清楚。
左女右單,婵娟的婵。
思婵娟的意思賀蘭明月一瞬間領會了,不待多想,他被思婵拖着走到那架秋千前面。她手腳并用地爬上去站好,很是敏捷,然後朝賀蘭明月一擡下巴——
竟然要他推。
他不自禁地露出從午後到現在的第一個笑。
西苑真的很安靜,沒有孩童哭鬧,沒有俗世煩憂,隻有落花、流水與微風,秋千蕩到高處時木與繩連接處質樸的“嘎吱”聲返璞歸真。
或許就算不為了荒謬的血緣,他确實該來見一見高思婵。
賀蘭明月這麼想着,把秋千推得更高,站在上面的小丫頭神情得意,單腳用力踏着秋千座,仿佛鼓點。
那天他陪高思婵玩到對方困了,又自然地抱她進屋歇下。午睡的乳娘這時才回來,面對西苑内的陌生男人不知所措,賀蘭明月沒多說,把思婵交給她後自行離開了。
他的左肩又有點痛,心卻難得地松快。
回去路上碰見前來給高景施針的唐非衣,女子直言不諱:“你心情很好?”
賀蘭明月自然道:“方才去見了個很有趣的小丫頭。”
唐非衣似懂非懂地“哦”了聲,道:“那不錯啊。”
不錯嗎?他想起西苑中的秋千座和耳畔風聲,起先的不忿被潤物無聲地化作了一場雨下在他心裡已經幹涸的荒原。
第80章我有迷魂招不得(四)
沒過幾天來自四面八方的響應檄文的傳書送到平城朱雀衛的駐紮地,冉雲央整合後提着一捆卷軸前往府邸給賀蘭回應。
“幽州軍與臨海軍是最先送到的大人已經知道了,其次有楚州、秦州……加上今天最後一封潤州的來信,統共十二州。”冉雲央将這些全部鋪開,在沙盤上标出所有地點給賀蘭明月看,“大人請仔細看,已經有合圍之勢了。”
賀蘭明月沒料到有這般勢頭:“勤王黨怎會如此之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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