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哥哥?”高景喊了聲,被握住的手力道緊了緊。
賀蘭明月沒回答他,安靜地脫下自己的衣服。
高景固執地反抓住他按住胸膛,那顆心髒正為他劇烈跳動。他迎着賀蘭明月,知道他們此刻想的是一樣的事。
“現在可以嗎?”他說着,心跳更快了。
夏天尚未走遠,天階夜色涼如水,風拂過時草木搖曳隐約夾雜蟲鳴。
絲被遮住兩個人,賀蘭明月側躺着摟高景的腰,四目相對片刻又吻到了一起。平城中那次敞開心扉又夾雜眼淚的相擁後,他們還沒有過如此靜谧的時刻。
(……)
他撫摸那顆朱砂色的痣,眼尾的睫毛蝶翼般地閃。
賀蘭明月心裡忽然就像被浸入一汪溫水漾起漣漪,他不自禁地望向高景,揉了揉對方的膝骨:“我常在想,随便換了哪一步說不定也不必如此。”
“……什麼?”
“如果你說了……那時下刀沒想要我的命,可能我真的不會離開洛陽,我那時太喜歡你。”賀蘭明月道,“而現在……我常在想,你受點罪也好,否則怎麼會知道後悔?”
高景呆了呆,沒立刻回答他,偏過頭任由他的手指捏揉耳垂,才道:“我其實很不喜歡後悔,就算做了天下皆伐的事,甯可死,我也不認錯。”他察覺那動作頓了頓,身體裡賀蘭明月還保持着親密無間的姿勢,“但是隻有這一件想重新來過。你說得對,很多事原本不必如此,我那時……我那時太自以為是。”
爽快認錯,痛哭流涕,對他自此言聽計從沒有半個“不”字——這些或許能讓賀蘭明月得到短暫的快樂,感覺揚眉吐氣了,但那不是高景。
他會對那樣的高景失望。
從現在開始珍惜眼前人也不算晚,高景的心以前被堅冰裹挾,被高牆包圍,現在阻礙都沒了,賀蘭能看見。
他知道高景承認自以為是、想重新來過,不是騙人的。
賀蘭明月突然控制不住似的一翻身把他壓在榻上,折起高景的一條腿(……)伸開手和賀蘭明月相擁。
眼前跳動的光斑好像也變成了一隻翩跹蝴蝶,從黑暗裡飛了出去。
欲-潮應着月色從矮榻緩慢傾瀉,高景翻了個身鑽進賀蘭明月懷裡。
被褥下的軀體還抱着,汗意未退,他仰起頭撫摸描畫賀蘭明月眉眼輪廓,好似很中意那枚耳墜一般反複留戀。他的腿還搭在賀蘭明月腰上,這姿勢好像随時都會再次湧起那片潮水,賀蘭卻不推他,笑着道:“就要這麼睡嗎?”
“能不能不去塞北了?”高景答非所問,閉着眼,心跳卻加快了。
賀蘭明月沒立刻回答他,好整以暇地順着脊背從後腰一直觸碰他的蝴蝶骨,像平時安撫他那匹心愛的狼那樣動作,半晌才道:“不能。”
高景解釋:“我知道你想攻回隴城,但這事不急在一時半會兒。起碼得讓他們恢複到從前西軍七八成的戰力才行,一戰不成适得其反。”
“快則三五年,我都明白。”賀蘭明月低頭親一下他的眉心。
高景沉默片刻道:“留在洛陽有什麼不好?我看你急着走就是不想陪我。”
一遇到這種胡攪蠻纏的時候賀蘭明月指定說不過高景,這時候難得提到塞北的話題他也有意要解開心結,柔聲道:“你先不要打斷我,聽我說,行麼?”
“行,我閉着眼呢。”
賀蘭明月笑笑,嚴肅道:“堂兄和堂嫂還要顧守白城,不可能長久替我看護銀州,沒人能領軍,那地方臨近邊界我根本放心不下……若四叔還在自然能交給他,但他故去,霜兒又還小,謝碧一個書生不能做主。眼下肅州的亂子未平,新任軍督還沒去隴右赴任,柔然若發動奇襲,商路又要斷了。”
“嗯……有道理。”
賀蘭明月捏一把高景的鼻子:“不是為了你,江山需要有人守着。西北一線,本就該我和西軍戍衛。”
他說的高景又何嘗不懂,隻是才看見了太平的影子就惶惶然不肯叫他走。高景點了下頭,賀蘭明月察覺他的失落順着那把長長的發絲:“等天下太平了我就不會常在塞北……至少冬天肯定會回來,你怕冷,腿又不好。”
“那些侍女宮人不比你仔細嗎?”高景哼了聲。
賀蘭明月立刻變卦:“那就不回來了,省得你見我就煩。”
高景連忙按住他的嘴:“讓徐辛将軍去做隴右軍督,然後把都督府從肅州遷址夏州。屆時冉雲央在邙山至落雁嶺一線練兵,宇文華回臨海鎮守東北,關中有秦王叔,北庭有陳子成,汪孝之我打算調去潤州……”
“那我呢?”
“你?”高景斜睨他一眼,“愛去哪兒去哪兒,隻一點,不打仗了趕緊給我回來當皇後——就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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