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辛塵早早的吃完晚飯後,就等在店裡。他親自跟牛掌櫃一起,把每間屋子的逐一檢查了一遍。之後,辛塵還把整棟建築的屋檐房梁等隐蔽的地方也都檢查了一下,也沒有發現有人預先潛伏。
到目前為止,辛塵遇到的最像鬼的東西,就是雞公山的陰煞。但是那東西并沒有靈智,隻能本能地對生靈發起攻擊,離點燈還差着十萬八千裡。所以辛塵認為,那肯定是個人。
既然是人,肯定是有目的的。來珍寶坊,求财的可能性較大。辛塵問了之前值夜的護衛,說兩次發現亮燈的屋子,都是同一間。那麼,有可能對方在找東西,而要找的東西,多半就在亮燈的那間。
珍寶坊的護衛實力還可以。晚上一般是一個神藏、一個開光搭配着值夜。天黑後辛塵讓那兩個護衛照常值守,自己則拿了個蒲團,在亮燈的房間下面的一樓打坐。辛塵進入神藏後,神識大幅增強,可以探查十丈以内的情況。這種探查,是可以穿透一些質地不那麼緊密的物體的。像珍寶坊的木質閣樓,他的神識就可以輕松穿透。這樣,三樓有什麼動靜,他在一樓就能夠探查得到,既隐蔽又安全。
辛塵在一樓練功,每隔一段時間就用神識掃描一下,一直沒有發現動靜。大概到了三更時分,辛塵再次掃描的時候,發現三樓的房間多出了一個人影。辛塵心神一振,打起精神仔細探查起來。
這人看樣子對三樓的地形很熟悉。他在屋子裡并沒有四處探查,而是目标明确的走向了一排書架。在書架的某一處,這人停了下來,伸手摸索着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來。辛塵以為他要把書揣在懷裡就走,準備上去堵截。卻見這人蹲了下來,從懷裡掏出一個竹筒和一節蠟燭。那人用竹筒裡的火種把蠟燭點着後,竟然坐在了地上,打開書,津津有味地讀了起來。
這人好粗大的神經!辛塵不由得贊道。
又看了一會兒辛塵,也沒見到這人有其他的舉動,仍然是在那兒讀書。仿佛這就是他半夜三更來此的目的所在。
看來這不是個賊,隻是一個好讀書的奇人。辛塵不覺得有些心中感慨。這也許是一個家庭窘迫的青年。他白天辛苦的勞作,晚上其他人都熟睡了,他還要起來偷偷的夜讀。他沒有錢,他買不起書。他隻能偷偷的潛入到這裡,趁守衛不備,看上那麼幾頁書。他品德高尚,有能力神不知鬼不覺地潛入這裡,卻隻看不偷。
“太不容易了!”辛塵心中輕歎道,他被這人感動了。這簡直比自己當年在莽山村的條件還要差。而這人,比自己還要勤奮、刻苦、好學。辛塵決定成全他,不去驚擾他。
就這樣,樓上的人在靜靜的看書,樓下的辛塵在靜靜的看他。辛塵心中感慨着,卻忘了注意一些細節。比方說那人引火的東西和蠟燭,其實不是窮苦人能夠用得起的。
又看了一會兒,辛塵陡然一震。因為他看到,那人看了一會兒書,就伸手在腦袋上面抓撓起來。這個動作他有印象!
辛塵仔細回憶,終于想起來他在學府的藏書樓裡看到過這一幕。
亂糟糟的頭發,不聚焦的眼神,永遠像是在思考着什麼。辛塵想起來了,這個人他見過,是學府的毛不火!這家夥跑到這裡來偷書看!
辛塵頓時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算了,愛學習總是該鼓勵的。而且,這時他也徹底放下心來。牛掌櫃不用擔心有人盯着他的店了。
毛不火看得很入迷,除了撓頭和翻書以外,他沒有任何多餘的動作。時間也這樣一點一滴的過去,十分安靜。就連辛塵也以為,這一夜就這樣平安度過了。
突然辛塵發現三樓他的神識視野中出現了兩個身影。這是那兩個值守的護衛。顯然,這兩人剛才發現了屋内的燭光,過來查看了。這兩人步伐很輕,悄悄地向毛不火所在的房間接近。辛塵再看毛不火,他還沉浸在書裡,絲毫沒有察覺到屋外的動靜。
“這樣下去,你可就要落網了!這兩個護衛中有一個可是神藏境界,你恐怕打不過的。”辛塵心中着急起來。
“咳、咳。”辛塵劇烈地咳嗽起來。深夜裡,這咳嗽聲非常的響亮。樓上的兩方聽到聲音後都停下了動作。兩個護衛緊貼在牆邊,側耳傾聽。毛不火也聽着門外的動靜。可能是感覺有些不太安全,毛不火把書插進書架,“噗”的一口輕輕吹滅了蠟燭。
蠟燭一面,屋外的兩個護衛就動了起來,兩人打開房門就沖了進去。
“要糟。”辛塵暗道一聲。緊接着,他就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書架後的毛不火察覺有人沖進屋内,一點也不慌張。他的身法出奇的靈巧,每每在兩個護衛看見他之前,就躲到另一個東西後面。兩名護衛明知道屋裡有人,一時半會竟然也發現不了他。
辛塵在樓下看着,一開始緊張得心髒都快要跳出嗓子眼了。可是看了一會兒,辛塵就被毛不火這絕妙的身法所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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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厲害了。”辛塵由衷地感歎道。
兩個護衛半天沒有抓住人,也開始調整策略。那位神藏境的護衛不再近身去追,而是自己站得稍遠一些觀察,讓那位開光境的護衛去逼毛不火出現。
這個辦法有效,毛不火很快就露出了行藏。兩個護衛明顯有分工,那位開光境的護衛嘗試着纏住毛不火,而那位神藏境的護衛開始瞅準時機,準備給毛不火來一下狠的。好在三樓東西多,那兩個護衛應該也是投鼠忌器,不敢打鬥的過于激烈。這給了毛不火一絲喘息之機。借助屋内的擺設,毛不火突破了兩人的堵截,成功沖出屋外。屋外是個小天井,此時毛不火也急了,手在欄杆上一搭,就從三樓徑直跳了下來。
毛不火落在地上,立即四面環顧一圈。天井四周的屋子都關着,隻有一扇門留了一道縫,像是沒有關好。毛不火來不及思索,打開門就沖了進去。對面有一扇臨街窗戶是開着的,依稀可以看到街面的景象。毛不火腳步一停,有些猶豫。這門和窗同時開着,像是刻意給他留下的逃跑路徑。就在這時,毛不火聽見身旁輕喝一聲:
“快走。”
轉頭望去,毛不火看見屋角站着一個人,正是辛塵。
“哪裡走?”辛塵大喝一聲,一邊沖着毛不火使眼色,一邊伸手向毛不火抓來。
毛不火趕緊向窗口沖去,就感覺衣服下擺被人抓住。心中一急剛想掙脫,背上就湧來一股大力。
“嘶拉”一聲,毛不火的衣服被撕下一塊,人卻成功地通過窗子跳到了街面上。毛不火不敢停留,身形連閃,消失在街道遠處。隐約中,他還能聽到背後呼喝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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