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吧,過兩日我再去府上正經拜會。”岑靈均深深地看了傅瑤一眼,等到她帶着文蘭上了樓後,方才去尋自己約好的人。
文蘭初來乍到,好奇心分外旺盛些,趴在窗邊四下看着,一直到小厮們開始端菜過來,方才安安穩穩地在桌邊坐好了。
傅瑤自己沒什麼胃口,漫不經心地看着文蘭吃,時不時地替她剝皮夾菜。
“姨母……”文蘭舔了舔唇角的糖醋汁,将藏了一路的疑惑問了出來,“姨父是不是不喜歡我呀?”
傅瑤給她夾菜的手一僵,倒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了。
雖說文蘭是小孩子,但并不是什麼都不懂,她不願意随便扯個謊敷衍過去,也沒什麼意義。
沉默片刻後,傅瑤含笑解釋道:“他就是這麼個性情,同誰都不親近,蘭蘭不要同他一般見識好不好?”
文蘭先是點了點頭,又好奇道:“那姨母你會不會怕他呀?”
雖說謝遲同她說話時已經放緩了語氣,但文蘭仍舊有些怕,連帶着也擔心起傅瑤來。
“不會,”傅瑤撐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他可是我的夫婿,我怎麼會怕他呢?”
文蘭想了想,煞有介事地附和道:“也是。從來都是爹爹怕娘親的,有什麼做的不好的,就生怕娘親生他的氣,前不久還讓我去替他求情呢……”
周梓年出身一般,當年在科舉之中嶄露頭角,才抱得美人歸。
傅璇嫁給他算是低嫁,故而這些年來他對傅璇一直是千依百順的,哪怕這兩年官職越來越高,在傅璇面前也始終是當年那個書生姿态,沒有通房妾室,夫妻恩愛。
文蘭終歸還是年紀小,三言兩句就将自己爹的糗事給捅了出來,傅瑤抿唇笑了聲,并沒多做解釋。
她與謝遲之間,自然不是如同姐姐、姐夫那般,可有許多話是不能說給孩子聽的,況且說出來自己都覺着有些敗興,倒不如不提。
傅瑤陪着文蘭在明月樓吃了飯,又打包了份糕點,讓銀翹拎着,一道慢悠悠地回家。
回到家中的時候,文蘭就已經昏昏欲睡了,傅瑤讓嬷嬷将她送回傅璇院中去,自己也回房歇息去了。
銀翹一直跟在傅瑤身邊,從頭到尾看着今日之事,心中隻覺着不是滋味。她替傅瑤去了钗環耳飾,換了家常的衣裳,想起先前的事情又忍不住歎了口氣。
“怎麼了?”傅瑤倚在榻上,随口問了句。
銀翹将妝台上的東西歸置妥當,欲言又止。
傅瑤見着她這模樣,忍不住笑了起來:“你向來口無遮攔,天不怕地不怕的,什麼都敢說,現在是藏着什麼話呢?竟然還不敢說了?”
銀翹被她這打趣的話給逗笑了,笑了會兒,又歎道:“奴婢是覺着,岑公子可真是很好很好的……”
尤其是在謝遲的襯托之下。
但哪怕是私底下,銀翹卻還是沒敢把話給說完,畢竟傅瑤已經是謝遲的夫人,再這麼說就委實有些誅心了。
銀翹雖沒什麼心機,但與傅瑤一道長大,多少還是能看出些端倪。在謝家的這些日子,她已經察覺到,自家姑娘心中是喜歡謝遲的。
所以才會不怕他,也事事都想哄着他高興。
可任是誰來看,都不會覺着謝遲是個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銀翹心中也暗暗覺着,自家姑娘是看走了眼。若不然怎麼會放着那麼好的岑公子不要,偏偏看上了謝遲這麼個難伺候的主?
就好比今日,岑公子會在意姑娘的情緒,可謝太傅卻隻有冷臉。
她雖沒說完,但傅瑤也聽出這話的未盡之意,垂眼笑道:“岑公子自然是好的,可感情這種事情原就沒道理得很,說不清的。”
銀翹見她鐵了心,便知情識趣地閉了嘴,沒再多說。
傅瑤是想着将這件事給揭過去的,畢竟她并不想同謝遲争吵,那就沒必要翻來覆去地想,除了折磨自己之外沒半點用處。
可及至晚間,她與長姐在一處閑聊的時候,卻又被提及了此事。
“是蘭蘭同你講的?”傅瑤無奈地歎了口氣。
“蘭蘭說,今日出門逛時遇着了小姨父,雖長得很好很好,跟畫兒中的神仙似的,可看起來卻有些不大好相處。”傅璇笑着轉述了蘭蘭的原話,又直接問道,“你喜歡謝太傅,是嗎?”
傅瑤垂下眼睫,繞着腰間的系帶玩,含糊不清地應了聲:“嗯。”
“我就知道,你在娘面前百般回護他,必然是這個緣由。”傅璇歎道,“如此,真是不知是福是禍。”
若是不喜歡謝遲,那這樁既定的婚事就全然是折磨了;可喜歡上這麼一個人,也着實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傅瑤靠在長姐身上,小聲道:“随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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