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雨遙心裡頭忽然靈感一閃道:“莫非這就是傳說中的通天湖。”據說這通天湖深不可測,直通十八層地府。而地府那些小鬼惡煞就從湖底遊上來,沿着垂直而落的瀑布流水逆行而上,最終直達九天雲霄之境。
自己誤打誤撞闖入這裡,雖然失缺禮數,卻總不是有心之過。那水鬼仙精通水道,倘若不是借助着這驚天動地的瀑布巨響,就算是她煙雨遙的輕功再高明,也難以在湖面上避開水鬼仙的耳目。
在這偌大的瀑布旁淩波行走踏步,頓時被這種身臨其境的切身感受到大自然的澎湃浩大之氣勢所震撼。那猶如萬馬奔騰的激流從數百丈高的上遊傾瀉而下,直落在潭水之上,噪聲大作。
正在閑暇之際,蓦然察覺到一絲異樣。水下有一物狀快速的向瀑布移動,動作之快猶勝魚類。煙雨遙心中一動,這人竟也精通禦水之術!此人形迹可疑,也不知道是來此地幹什麼。但見他從水下越過瀑布之後便再無一絲聲息,這更加讓人起疑,似乎凹凸不平的偌大山體竟有路徑直通山體之内。
煙雨遙不通水性,自然不能像那人一樣由水下越過瀑布。但是她想到但凡洞口它總需要一個換氣的出口才是,任憑他修為再好,武功再高也不能夠長年累月的不需要換氣吧。而這洞府既然選址如此隐秘,那麼這氣口當然不可能選址在明顯之處,最隐秘的反而是這瀑布之後。既隐秘,又不擔心會有人來到這裡仔細查探。那麼這洞口選址一定是遠離岸邊,應該是方才那人前進方向的周邊山體位置才對。
想畢,在那人消失之處的瀑布前站立定住。單掌運起内力朝瀑布輕推暗送,隻覺得一處山體傳來空洞吸風的感覺,這裡果然有一處極大的通風口。煙雨遙運内力撕開一處水簾,順勢掠了過去。
剛入洞府數步之遙,便察覺此地詭異之處。隐隐寒氣逼人。以煙雨遙的修為,竟也不禁領略到一絲寒意。煙雨遙心中凜然:“這是寒冰真氣!雖然不甚強盛,源頭卻在極遠的地方彎曲傳送而至。不知道那源頭在哪裡,能夠如此浩瀚無邊的源源不斷的傳來。”
隐隐聽聞有人竊竊低聲細語,聲音竟是有些熟悉:“那人輕功了得,我尋之不及。又不能大張旗鼓的搜尋,此乃是無可奈何之事。”
另一人的聲音聽着卻是更加熟悉:“她的輕功了得我又不是不知道,何須你來特别提醒?隻是她這般無故失蹤,現在又找不到人,你怎麼向你那主子交代?希望不要出什麼岔子才好。那人武功之高,遠不是你我或者現在這裡所有的人能夠對付得了的,隻能夠智取了。最好是借助你現在的飛仙門的力量來壓制住她。”
先前那人說道:“想要動用飛仙門的力量隻怕是不易,而且現在這個時機也不是很對。咱們花費了數十年心血,可不能就這般暴露了。萬一要是有個什麼閃失,那可是追悔莫及啊。”
後來說話那人卻狠狠說道:“隻是本門修習的功法卻不能沒有文武琴的相助,這次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如若拖延,假以時日,那臭丫頭完全參透了文武琴,将其煉化。哼哼,隻怕是集合飛仙門全派之力,也是沒有多少勝算吧。”最先那人又說道:“紀宗主,你是有所不知。觊觎這文武琴的人,可不止咱們這一撥。飛仙門的那幫老東西,此刻也在惦記着這張琴呢?”
原來那人竟是失而複現的紀如煙,怪不得聽着聲音有些熟悉。隻聽紀如煙說道:“我說水鬼仙,就憑那一般頑固不泯的老東西,也想觊觎這文武琴。他們守着這張琴眼巴巴的揣摩了近百年,也沒研究出來個什麼東西南北。當真是盛名虛士,都他媽一群廢物!”
水鬼仙嘿然笑道:“宗主說的固然是不錯,不管他們是虛士也好,廢物也罷!但是人家的輩分可是擺在那裡呢?其他人輩分不高,任憑他是再聰明絕頂,也沒有瞧上一眼文武琴的資格,你說是也不是?”紀如煙哈哈笑着說道:“這些名門正派就是這麼扯蛋!”
兩人有閑聊了一會兒,紀如煙忽然說道:“飛仙門雖然勢大,好在咱們手裡頭還有一張王牌。哼哼,他們的一舉一動,根底深淺,咱們可是都知道的一清二楚。哈哈,隻怕是比他們自己互相之間還更加的清楚啊。”
水鬼仙說道:“這個是自然。飛仙門職務森嚴,彼此不許詢探各人事務,也就隻有門主一人盡皆知曉而已。”紀如煙說道:“咱們隻要把這張王牌緊緊的攥在手裡頭,就可以穩操勝券!”煙雨遙聽了半響,心中好奇道:“那王牌究竟是什麼?會讓紀如煙與水鬼仙這麼自信。”
紀如煙與水鬼仙二人邊聊邊走動,聲音也是漸行漸遠。煙雨遙尋思道:“這兩個人又不知道在謀劃什麼陰謀詭計了,我不妨悄悄尾随着聽他個底朝天。”她一身文武琴的道行,自信方圓百丈之内無人能靠近兒不被自己察覺的,因此并不擔心會被發現。施展輕身功夫移形換位,快似輕煙一般悄無聲息,就算是在平常人的面前經過,也會有些疑惑眼前看到的是什麼事物一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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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煙雨遙聽到一處又傳來了紀如煙的聲音,隻聽他說道:“恭喜老門主,賀喜老門主!近日聽聞貴派的文武琴已經有人将其參透了,文武琴重現江湖,當真是可喜可賀呐!”話鋒一轉,又歎氣說道:“不過呢,這件喜事當中卻是有美中不足之處,你說可不可惜。”
一個聞所未聞、卻讓人毛骨悚然的的聲音緩緩響起:“居然有人參悟了文武琴?确實難得得很。卻又有何可惜之處?你倒不妨說來聽聽。”這人聲音古怪,似乎空洞無邊,又似乎近在咫尺。世間居然有這等人物,煙雨遙不禁納悶這究竟是何方神聖?
隻聽那聲音這麼随随便便問了一句便不再做聲,靜等季如煙回答。有人能夠在自己之前參悟文武琴的奧妙,确實令他心中微微吃了一驚,至于是何人何派,則驚訝之甚就遠不及前面的了。
隻聽紀如煙說道:“嘿嘿,這參透文武琴之人,卻不是你飛仙門下的弟子。你說這算不算是美中不足,極為可惜之處呢?”卻不想那古怪蒼老的聲音隻是平常的哦了一聲,緩緩說道:“機緣如此,天命所歸。又有何可惜之處!”
他也不問這參透文武琴之人姓甚名誰何門何派,仿佛此間事情與自己一概無關,絲毫不放在心上。紀如煙卻接着說道:“這‘機緣如此,天命所歸’八字卻是有些不恰當。老門主是有所不知,這一切因果,可都是拜你南家一小子費盡心思所賜。這應該不算是機緣天命吧?”
那蒼老的聲音淡然說道:“老朽不問世事多年,飛仙門這些陳年舊事也都忘記的差不多了。什麼南家北家都早已忘得一幹二淨!”煙雨遙聽得心中驚訝,莫非這人就是飛仙門的門主天耳?堂堂飛仙門的門主怎麼會被人囚禁在此地,而且這裡還屬于飛仙門的地盤?
紀如煙哼了一聲,說道:“老門主道法驚絕天人,早已超脫紅塵之外!自然是灑脫幹淨。從未将這文武琴放在眼裡!而我等人悟性不高,卻仍然還在世俗之中。然而老門主的後人卻是潇灑至極了,居然将那文武琴贈送給了毫不相幹的人,枉費我等多年來為了此琴費盡心思,争得頭破血流。”
天耳說道:“紀宗主,這強取豪奪是一種機緣。那贈送豈不也算是一種機緣。總之是能夠得到,便是各種機緣湊合之故!強取豪奪也好,随緣贈送也罷,其中又有何分别?”紀如煙腳步踱來踱去,口中說道:“豈有此理,真是豈有此理!”
忽然眼光瞧向一旁的水鬼仙,瞪眼說道:“我說你這水護法,你倒是說句話啊。每次過來,你可是一句話都不會說。這是啞巴了嗎?”
水鬼仙看了天耳門主一眼,說道:“紀宗主,在下以為老門主說的話還是頗有幾分道理的。”紀如煙叫道:“有道理個屁!水鬼仙,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打什麼主意!就憑他現在悟性,再等個百八十年也斷然突破不了文武琴的奧妙,更加不可能窺視到龍鳳琴的神機。他現在與一個階下囚無異,自身難保,你又有何懼與他?”
水鬼仙登時閉口不言。紀如煙罵罵嘞嘞的拂袖而去,水鬼仙呆立了一會兒,旋即跟上出去了。
煙雨遙心中暗道:“難怪這雙修府的紀如煙膽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來飛仙門境内搶奪文武琴,原來是将飛仙門的門主制住了。手中有了這樣一張大的王牌,自然是有恃無恐了。隻是想不明白這紀如煙使用了什麼手段方才得逞。這通天湖的瀑布聲音如此巨大,人在外頭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聽得到聲音,更加不會懷疑瀑布背後的岩石,竟會隔着一片洞府。”
洞府一片寂靜,忽然天耳龍鐘的聲音響起:“稀客既然造訪,何不前來一叙?”煙雨遙閃出身來,忍不住有些驚訝地說道:“你知道我在一旁。”煙雨遙對自己的武功修為頗為自負,這身處囚室的天耳居然察覺了,不免有些意外。
天耳說道:“本座雖然武學荒廢疏忽了許久,江湖上給的名号技藝卻不敢有絲毫的懈怠。天耳之名,豈能是謬贊!”煙雨遙說道:“前輩的武道修為,令我等後輩萬分景仰。”煙雨遙客套了幾句話,向天耳的說話聲音方向望去,卻并無任何人影。隻有一件黑色披風懸空而立,置身于空蕩蕩的石室盡頭最深處,隐隐之中透出一絲詭異。
看不見天耳的目光容貌,隻聽得一個蒼老的聲音又傳來:“你是誰?”卻正是那件披風之處傳出的聲音。江湖上有一種修仙道上的傳說,凡人可修煉至元神出竅的至高無上境界。顯然眼前這‘天耳’并不屬于這一類。披風之下似乎僅剩一縷殘存的魂魄神識尚且苟延殘喘,道法式微,隐隐之中卻透着一股陰邪之氣。
煙雨遙默而不答,眼前此人所透出的氣息顯然并非善良之輩,卻難以置信就是名滿江湖的飛仙門門主天耳。那蒼老的聲音沉默了一會兒,才又問道:“你後背負着的可是文武琴?它怎麼會在你的手上?難道你便是那個參悟了文武琴的人麼?”他不認識煙雨遙,卻感受得到煙雨遙後背上負着的包裹之物異乎尋常的氣息。
煙雨遙說道:“你究竟是人是鬼?這般藏頭藏尾的模樣,可不像名門正派的行徑?”披風之之處一聲嘶啞的聲音卻低低的傳過來:“我是飛仙門的門主南天成,江湖人稱天耳的便是。如今隻剩下這一點魂魄神識在此地苟延殘喘,與囚徒無異。”
這人也不知道被囚禁了多少歲月,時至今日今時仍能洞察瀑布外的動靜,這‘天耳’之稱果然是實至名歸。煙雨遙自從執掌萬花樓之後,這一兩年特地留意了一下各大門派的曆史淵源與流派傳承,飛仙門的掌門人天耳确實是一位名氣極大的人物。
煙雨遙微微定了定神,說道:“南門主,你是變成這番模樣被那季如煙困在這裡?”南天成低頭自語道:“困在這裡?什麼?就憑哪兩個臭小子的三腳貓功夫就想困住老子!真是天大的笑話!倘若不是門中叛黨作亂,裡應外合。我又會怎麼落得此番境地?”
煙雨遙暗道,這番模樣确實是和死了沒什麼區别。也不知道天耳遭了人家什麼手段的暗算,僅剩下這魂魄殘存。煙雨遙忽然想到,這老門主既然已經被人困在這裡,卻不知為何他的仇人還要故意留着這一縷魂魄不散?這是什麼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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