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苗直起身沖他一笑,女孩高高瘦瘦的,臉頰因為還有點嬰兒肥顯得肉嘟嘟的,一笑起來一雙眼睛就成了兩道彎月牙:“沒事,我帶了雨衣。咱們兩個一起打掃還能快一點,說不定走的時候雨點還沒掉下來。”
王子平臉一紅,嗯了一聲,趕緊低頭繼續幹活。他記得開學那天,老師分配座位時,讓他坐到苗苗後面,那時苗苗就像今天這樣笑眯眯地和他打招呼。
放學的時候是四點半,等到他們把教室打掃幹淨已經五點多了。王子平看了眼手機,他媽媽給他發了信息,說在校門口等着接他。
“那個,苗苗,我媽來接我了,要不要順便送你回家?”
苗苗搖了搖頭,“謝謝,我騎車來的,你先走吧,我收拾下書包也走了。”
王子平有些失望,低聲道:“那好吧,你記得關燈,鎖好門。”
苗苗點頭,回到自己的座位,把課本和卷子整理齊,開始往書包裡塞。樓道裡王子平的腳步聲已漸漸遠去,苗苗檢查了一下,沒有把什麼作業落下後,站起身背上書包,再從桌肚裡掏出一袋貓糧,确認教室的窗戶都關好了,才走到門口關燈鎖門,然後将鑰匙交到走廊盡頭的理化教師辦公室。
辦公室裡他們的班主任還沒走,正在批改今天交上去的作業,班主任很年輕,瘦瘦小小的,長得挺漂亮的,也很會打扮,姓文,教物理,是個十分認真負責的老師,她叮囑了苗苗幾句注意安全,便讓苗苗趕緊回家去。
一中占地很大,有兩棟教學樓,一棟是初中部,一棟是高中部,此外還有一棟實驗樓,一棟綜合體育館和一個能容納三千人的多功能廳,另有一個三層的食堂以及一家老闆特别黑心的超市。
高一六班的教室在高中教學樓的二層,這棟教學樓一共六層,每層五間教室加一間老師辦公室,高一到高三,一個年級兩層樓。
苗苗下了樓,走出教學樓,向自行車棚走去。
自行車棚在學校正門的右邊,沿着圍牆,環繞了大半個操場。操場上有幾個男生剛踢完球,正勾肩搭背地往外走。
此刻,市一中的校門口,救護車閃着燈,呼嘯而去。
肇事的司機垂着頭,一言不發的被警察帶上了警車。
清障車把撞壞了車頭的大衆車拖上了後車架,地上剩下車頭掉下來的保險杠和水箱漏得一灘水。不遠處孤零零一輛被撞得歪七扭八的金色轱辘的自行車倒在血泊裡,一名工作人員走過去,帶着無菌手套扛起自行車,然後扔到了清障車的後車架上。
自行車上挂着的鮮血把他的手套和工作服都染紅了。
圍觀的人群七嘴八舌的議論着。
“這司機真是造孽喲,還是個學生呢,看這架勢不太好呀。”
“真是的,學校門口還開那麼快,這裡放學的時候,幾千号學生走出來,他開那麼快,多危險啊!”
“吓死人了,血就那樣從那小孩的腦殼裡嘩嘩地流出來,他爸媽知道了得多心疼呀!”
“虧得我今天過來接我家孫子了,這要是我家孫子萬一出點事,我兒媳婦都能吃了我!”
一陣風起,吹開了一整天的悶熱,見沒熱鬧可看了,圍觀的人群慢慢散去,天越發陰沉,不大會兒,豆大的雨點噼裡啪啦的砸下來。
王子平坐在母親的車裡,呆愣愣地看着前面。
劉女士撫着心口,慶幸道:“虧得媽媽來接你了。”
王子平嗯了聲,從兜裡掏出手機,給苗苗發了條微信。
【平平無奇:你離開教室了嗎?校門口出了車禍,路上小心。】
見前面的路通了,劉女士發動車子,緩緩駛離一中。
王子平的手機響了聲,他趕緊拿起來。
【小貓:我剛出教學樓,怎麼出車禍了?】
【平平無奇:有輛車開太快了,視線不好,咱學校有個學生正好騎車出來,就被撞了。】
【小貓:我的天哪,那位同學怎麼樣了?】
【平平無奇:不清楚,被救護車拉走了,流了好多血,看上去很嚴重。】
【小貓:希望他平安。】
【平平無奇:你路上小心啊。】
【小貓:好的,謝謝你。】
劉女士從後視鏡看了一眼低頭專注地發短信的兒子,懷疑兒子早戀的她裝作不經意地問:“在和同學聊天呢?”
王子平淡定地收起手機,“嗯,今天一起的值日生,她還沒離開學校,我就跟她說下校門口出車禍了,讓她注意安全。”
劉女士哦了聲,又借着後視鏡觀察了下,發現自己兒子神色自然,也就沒在提這茬了。
邵衡想睜開眼,卻怎麼都無法睜開,他全身都動彈不得,但卻能清晰地聽到雨點掉落的聲音,也能感受到被雨水打過後地面蒸騰起的悶熱的濕氣,帶着一股子泥土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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