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見帝王負在身後的手被攥得骨節發白,是她無法體會的喪子之痛。那金冠束起的黑發映入眼簾,其中已然生出了白絲。不足一月,她的父皇就失去了兩個兒子。李昭昭不知道他是否也深深自責過,但她相信,至少在此刻,那深切的不舍卻不得不做的情感催促着他。畢竟那不隻是她的父親,還是天下人的陛下。
而李昭昭身旁,李晴捂住了眼睛,忍不住哭出了聲。她知道那些人之中,有一具屍體屬于薛梁。縱然李晴恨他厭他,她也會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經擁有過的短暫的喜悅。哪怕隻是一絲絲與痛苦相比微不足道的歡愉。不過沒關系了,李晴會很快忘記的。她的未來還有很長——不必拘泥于此。
李晔張了張口,一個字音也發不出來。他很害怕,想要從李晴或者李昭昭那裡尋得一點安慰,卻發現沒有人能夠在此時救他。
這是年少的他們第一次經曆如此景象。唯有李昭昭知道,這個畫面将會深深地紮根在記憶中。哪怕再過多少年,也無法忘卻。當她駐足回望之時,都會殘忍地提醒着她曾經發生過的一切。
陰雲遮天蔽日,雨水連綿不去。哀哭聲與靜默聲一處被埋葬在了茫茫無邊的大霧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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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之下,李昭昭跟在莊離身後,推開了離亭府郊外村中的一處柴扉。
身着粗布的年輕女子送他們到了村口,抹着眼淚道:“多謝二位貴客。别人從前總說我家弟弟小樹是個沒用的孩子,卻不料他還有這般勇氣。村長與我家說過了,一定依二位之言,為那孩子立個石碑。至于二位給的銀錢……我想,不如留給咱們村中的孩子們,請位老師來教他們念書。”
“如此,甚好。”李昭昭點頭道。
告别那年輕村姑之後,李昭昭在馬車上回頭望了一眼。她朝身旁的莊離道:“那小樹也是個可憐人,怎如此年紀就被抓去當了壯丁?倘若不是他,我差點來不及找到你……”
“他是個善良的人。”莊離輕聲道。他想起了涿州北面溪流上的那一幕。那來自素未謀面的少年人的恍然大悟和同情救了莊離,卻害了他自己——他永遠不會知道,他的同伴是什麼樣的人。
“涿州此地,大族的勢力盤根錯節,恐怕接下來會全面清洗一遍。”
“那是什麼意思?”
李昭昭擡頭望着他,莊離輕輕一笑,緩緩講了起來。他的聲音溫和,撓得李昭昭的心裡癢癢的。但是她清楚地知道,她在他心裡不再是一個懵懂無知的小姑娘了。她曾需要他的照料,如今也需要他平等以待的尊重。
中陸勢力複雜,莊離說得仔細,李昭昭卻聽得認真,如同一個謙虛好學的學生,時不時也将莊離問住了。那雙狹長的眼睛裡噙着溫軟笑意,不再是防備疏離的謹慎。看見了他漫不經心之下的孤絕,他眼前真摯的少女仍然一往無前,仿佛堅信着一定有某處深藏的柔軟在等待着她。
他早該知道她貪心。
李昭昭陷在了那雙深邃的眼睛裡。穿過陰雲的夕陽落在了那汪平靜的潭水中,映出了璀璨的光芒。哪怕隻是刹那,她也能分辨,那不是她的錯覺。她真的看見了。
她尚未來得及喜悅。就見莊離偏過了頭去,心虛似的避開了她直勾勾的目光。
“……你還在聽嗎?”溫潤的嗓音提醒她道。
“阿離。”李昭昭忽然出聲喚道。
“……什麼?”莊離的嘴角一僵。
李昭昭從懷裡将那塊一直攜着的玉佩拿了出來:“這個還你。”
通透的白玉上,鷹隼栩栩如生,桂花溫柔嬌豔。
白玉碰觸到的一瞬間,李昭昭收緊了手指,看似不經意地說道:“這玉佩好漂亮,我從來沒見過這樣的……”
話音未落,莊離輕聲笑了起來:“留着吧。”
“嗯?”
莊離虛握着她的手,将手指扣在了玉佩上,然後松開了。他的眸子似笑非笑,讓李昭昭燙着了般收回了手。
“那、那你不能反悔。”她捏着玉佩,藏在了袖子裡。
莊離的目光悠悠地掃過那臉頰上可疑的薄紅,忽然道:“陛下稱贊我救駕有功,說回宮之後,他會好好賞我,還會答應我一個要求,讓我想想自己想要什麼。”
“那你想要的是什麼?”李昭昭抿着嘴唇,眼睛亮晶晶的,偏要裝作不經意地問道。
莊離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裝模作樣地掰起了手指:“我府上的銀錢不夠花,若能加官進爵多拿點俸祿也是好的,餘下的還能補貼一下北境。或者陛下開恩,封我一個什麼大将軍,我就去子承父業。再或者,我年紀也不小了,如果陛下能賜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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