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末時,寒風陣陣,碧雲往窗縫裡瞧,毛羽般的雪花竟生生砸進了眼裡,她退回來,抹着眼道,“真是沒個好天,又下雪了。”盛嬷嬷點好香,噓聲道,“你小些聲,姑娘在抄經呢。”碧雲縮了縮肩,往内屋的案子上望了眼。謝幼蘿一身素衣,纖細的腰背挺的筆直,手執筆杆,一筆一劃,認真抄寫着。盛嬷嬷輕輕放下珠簾,兩人離開,合上門,轉身就迎面碰上一人。她們很是愕然,正要出聲,卻見那人擡了擡手,搖搖頭。屋裡光線很暗,窗帷都緊着。爐子裡點着香,味兒淡,提神醒腦的檀香。抄完幾紙,謝幼蘿正要起身,松松手腕子,卻在擡頭那一刻,瞧見簾外站了個高個人影。她驚得掉了筆,呆呆看了好久才道,“三爺,怎麼是你?”那人沒有進去,轉身在外間的桌子旁坐了下來,“這陣我在忙,今兒回府,聽說你應了和離之事?”謝幼蘿有些局促,幸好碧雲這丫頭有眼力勁,進來給裴珩沏了茶,站在了邊上,她才低聲道,“恩。”“他臨前的話你都聽着了,往後有什麼事,可以來找我。”謝幼蘿沒吭聲,這人極少笑的,總是冷着一張臉,隻身站在你跟前,氣都不出一聲,那雙眼睛明明是沒有任何情緒的,卻看的叫人心底發虛。她還如何敢去煩擾他,更何況自己那芝麻點子的事,怕是還入不得這人的眼,不過是因着裴荀的臨終囑托,與她客氣一道罷了。她低頭撫着杯盞,眼眸低垂,亦不知有沒有将他的話聽進去,裴珩沒有太多的耐心,他說過的話素來不會說第二遍,于是臉色一沉,道,“又困了?”他這個“又”字是意指上回守靈時犯困給他當場逮着的事,謝幼蘿聞言,反應了過來,習慣性地咬了咬唇,“三爺的話,我聽着了,也記着了。”裴珩緊繃的臉這才緩了緩。兩人都沒有再說話,裴珩打量了幾眼她這屋子,是簡陋了些,連暖爐都未置辦,瞧她性子内斂,不愛說話,想必亦不會主動找人來置辦,他一手不輕不重地敲着桌面,道,“屋裡缺什麼,叫人與管事的說。”謝幼蘿望着眼前的杯盞,“謝三爺,我這是什麼都不缺的。”裴珩坐了會,那雙深不見底的眼,定定望着她,謝幼蘿有些不自在,手心冒汗,見他一杯茶不知何時見了底,于是起身,不想一手抓住了茶壺底端,滾燙的熱度貼上來,謝幼蘿低喊一聲,下意識地丢下茶壺,一桌的熱水濺開來,謝幼蘿連連退了幾步便退不動了,她回頭,才發覺自個方才一股腦的撞上了他。男人的胸膛寬厚硬朗,卻不是暖的。謝幼蘿步伐錯亂,一時間,進也不是,退也不是,她的臉精緻而嫩白,此刻白皙的臉頰微微泛紅,一雙黑白分明的眼,裝滿了驚慌失措。“三爺,是我失禮了。”她話剛落,就見男人伸過手來,抓起她細白的腕子。謝幼蘿的手很小,五指纖細,掌心的紋路不是那麼的清晰明了,斷了地方斷的徹底,交錯的地方又過分糾纏着。這樣的手相,不是很好。謝幼蘿以為他在看這個,想伸回手,不想那人卻在她前面放了手。他涼涼的目光從她臉上掠過,低聲道,“一會記得叫人去藥房去藥膏。”這麼漂亮的手,留了疤就礙眼了。謝幼蘿指尖動了動,方才燙着的地方泛了紅,開始有了灼熱的痛意。她點點頭。外邊他的侍從進了來,道,“三爺,掌印大人還等着您呢。”謝幼蘿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突然想起菩提珠的事來,忙問,“三爺,我掉了一個手串,您曾見過的,那日在靈堂,又給弄丢了,不曉得您後來可有見過?”男人仿佛沒有聽見,隻留給她一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出了這院子,那侍從摸摸腦袋,道,“爺,是不是挂了一顆珠子的手串?”男人出聲,“嗯?”“小的記得在您那書房裡,要不,小的給謝姑娘送去?”男人晲了他一眼,冷聲道,“多事。”裴珩一走,盛嬷嬷就趕忙進來,見灑了一地的水,哎呦幾聲道,“都說這三爺脾氣大,還真沒錯,一進門就砸東西的,可傷到姑娘沒?”她拿起謝幼蘿的手,一看紅彤彤的,顯然是叫熱水燙着了,她叫了碧雲去拿藥膏,扶着謝幼蘿坐下,瞅着她這張姿色無雙的臉,一颦一笑,或靈動或嬌柔,總是勾人的,這麼一想,盛嬷嬷吓着了,早聽說這三爺喜歡生的俏的女子,這莫不是看上了謝幼蘿?這可是他弟媳——這麼想也是不對,四爺與姑娘已經和離了的。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我在星際擺地攤+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