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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頁(第1頁)

&ldo;你鬧夠了!&rdo;周海鋒吼,聲音嗡嗡地震着四壁。&ldo;是我的錯,我認,今天我讓你揍,揍到你高興為止。&rdo;周海鋒伸手幾下扯開了風紀扣,敞開了領口,對着單軍。&ldo;你所有的怨氣,不順眼,今天都發出來,我決不還手。或者你想怎麼整,隻要你痛快,我都同意!&rdo;周海鋒站在那兒,拍了拍自己的胸膛:&ldo;來!往這兒打!有多少火都沖這兒發!但你記住,隻有這一次,從這出去以後,我很快會走,不會再給你添堵,你自己,好自為之。&rdo;&ldo;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你當這是什麼地方?&rdo;單軍冷笑了。&ldo;告訴你,沒我點頭,你哪兒也去不了,你就在老子跟前老老實實地受着,讓你向東,你就往不了西!&rdo;&ldo;我幹了這個勤務兵,就是我的任務,我認了,你整我也好,演戲也好,都無所謂,因為你遲早知道這些都沒意義。但是單軍,你聽好,&rdo;在這個地方,周海鋒也敞開了壓抑,他憋在心裡的話,他早就想說的話!&ldo;想讓一個人服,不是靠這些,是靠這兒!&rdo;周海鋒的手掌烙鐵般拍在單軍的心口。&ldo;你真想讓我服氣,就做出能讓我服的事來,像個大人樣立得住的事,讓我心服口服你有嗎?&rdo;周海鋒從來到單家起,就沒别的想法,隻想做好本職,這是他的任務,他接受了,就認了。單軍的挑釁,整治,刁難,在周海鋒眼裡都是孩子氣的惡作劇,周海鋒從來沒放進心裡。他可以容忍,甚至可以理解。他和單軍,是不同世界的人,本來不應該有任何交集,以後也不太可能會有。他們隻會是對方生活中的過客,和所有的過客一樣,再也不會出現在彼此的生命裡。對單軍來說,遲早會意識到,這些舉動的毫無意義。他本來不會說這些,他說過,單軍隻是還沒長大。可總該有個人讓他長大!&ldo;輪不着你教訓我!&rdo;單軍耳邊嗡嗡作響。&ldo;我當不了這的兵,大不了被退回去,從頭來過,可是你,你想就這麼胡鬧任性地混下去,被人捧着,寵着!單軍,問問你自己,走出這個大院,你拿什麼戳着!沒人寵着你,縱着你的時候,你怎麼辦!&rdo;……&ldo;……&rdo;單軍瞪着地面,周海鋒的每句話,每個字,都榔頭一樣,重重敲在他的心上。黑暗潮濕的防空洞裡冰冷的空氣,侵入他的皮膚,他也毫無感覺。單軍反常地沉默着。他松開了手,向後靠在牆壁上,沒動。單軍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得既古怪又譏諷。他從身上摸出煙點着,叼進嘴裡。打火機的火光亮了一下他的臉,又歸于黑暗。單軍抽着,忽然覺得自己腦子有病。這麼久以來,他折騰得都快忘了當初為了什麼。讓周海鋒服氣,踩掉他的傲氣。可是折騰了這麼久,就在此刻,他忽然發現他有病。他像個傻逼,一根筋地在跟自個兒較勁。他抽着煙,火星在潮濕的防空洞裡一明一暗。這地方濕冷,讓他想起那個雨夜,他淋着雨找周海鋒,到處找雨裡事故的車輛,那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有病。&ldo;……媽的,傻逼。&rdo;單軍抽了一口煙,用自己才聽得到的聲音自言自語。不知道是罵自己,還是嘲笑自己。演着演忘了,戲就沒法兒看了。單軍想起很久以前,小學的時候,他調皮搗蛋,沒有老師喜歡他,隻有個手工勞技課的老師從來不批評他是差生,總是和顔悅色地對他。單軍用了好多天,用心地做了一個坦克模型,重做了好幾回,終于做滿意了。他滿心歡喜地捧着那個坦克去送給那個老師,聽到老師在辦公室裡教導别的小朋友,老師嚴厲地說,你想變成單軍那樣的壞學生嗎?單軍後來把那個坦克模型扔掉了。自那以後,單軍再沒幹過這樣的傻事。他覺得這種傻逼的事,一次就夠了。單軍抽完了那根煙,把煙頭扔在地上,踩滅了。&ldo;你走吧。&rdo;單軍說。他轉過身,獨自往防空洞深處走去。&ldo;你幹嗎去?&rdo;周海鋒看着他,出聲。單軍沒有回答,好像洞裡隻有他一個人。&ldo;你還要去找手雷?&rdo;&ldo;走你的,滾!&rdo;單軍爆發了一聲。鐵門突然發出響動,有雜亂的腳步聲,接着亂晃的手電下來了。大飛和于征跑了下來,單軍:&ldo;誰讓你們下來的?上去!&rdo;兩個人滿臉地驚慌:&ldo;軍哥,你快上去,王爺出事兒了!好像是……好像是被車撞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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