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現在,單軍才明白周海鋒為什麼要離開那兒。那不是一場賭氣,那甚至和他無關。遠處,周海鋒轉向這邊,隔着半個操場,視線望了過來。唐凱微微一笑。&ldo;他喜歡你。&rdo;單軍一愣,扭過頭看他,片刻,轉回了臉。&ldo;怎麼可能,他瞧不上我。&rdo;單軍自嘲,眼沉了。&ldo;他嘴上不說,可是關心你。我看得出來。&rdo;唐凱笑了笑。&ldo;要是真瞧不起你,就不會這麼敲打你了。他喜歡你的韌勁,期待你會變得比他更強。&rdo;唐凱鼓勵似地拍拍他的肩膀,站起來走了。單軍坐在原地,風吹過他曬黑的面孔,他望着對面……選拔已經淘汰了大半,小組考核後分扣完被整個淘汰的小組也好幾撥了,剩下的總分不多的組都膽戰心驚,每天盤算着那點兒越來越少的分數。中午吃飯在食堂,出了件事兒。這一隊有個兵,山東人,外号小山東,體能比其他人差,拖了不少後腿,為不拖累别人咬牙撐到現在,可他的扣分多,把小組總分拉下去了,這同組的裡就有人急眼了。正圍着桌吃着,小山東伸手還要拿一個饅頭,被同桌一個人一把将饅頭盆推到了一邊:&ldo;你爬得怎麼沒吃得快?&rdo;一食堂的兵都回過頭來。小山東漲紅了臉,隻能悶頭扒飯,那人手一揮,他飯盆摔到地上,飯都撒了一地。&ldo;你還有臉吃!老子都快被你拖死了!&rdo;&ldo;算了算了,都一個隊的,幹什麼呢&rdo;同組其他人勸。&ldo;我倒了八輩子黴才跟他一個隊!你們看他那熊樣!要滾就自己滾!别拖着我們!&rdo;小山東難堪地埋着頭,其他兵也隻沉默看着。在這個地方,拖後腿就意味着害死别人,沒人能幫你,這不是一個講人情的地方,這裡隻有殘酷的優勝劣汰。&ldo;……是我對不起你們,都是我的錯,可是我真的盡力了!……我給兄弟們認錯,你們揍我吧,叫我幹啥都行!……&rdo;小山東帶着哭腔。他拼命練了,恨不得命都撂這兒了,可他就是趕不上别人,他也沒辦法!&ldo;你把地上的飯撿起來吃了!&rdo;這人吼着。&ldo;哎過分了啊。&rdo;有人拉着。&ldo;不撿老子塞你嘴啊?&rdo;教官都不在,沒人管着。這些兵銳氣太盛,都是血氣方剛,憋了這麼多天,一點就着。小山東白着臉,僵着膝蓋,腿一彎要蹲下去撿,被人拉了起來。單軍攬過他,撥開那幾個兵,在衆目睽睽之下,把他帶到自己桌上坐下。&ldo;吃。&rdo;單軍拿了個飯盆,盛了飯,拿了倆饅頭擱在上面,放在小山東面前。小山東感激地望着他,卻不敢動筷。&ldo;沒事,叫你吃就吃。&rdo;單軍淡淡的。那兵甩開要拉他的人走了過來。&ldo;你,站起來。&rdo;單軍不緊不慢地站起來,和這人面對面。單軍比他高了半頭,那人不得不仰視他。&ldo;怎麼個意思?&rdo;&ldo;他已經盡力了,還想怎麼着。&rdo;單軍說。&ldo;挺橫啊?新兵蛋子,呵呵……&rdo;這人打量着單軍肩章上的一道拐,根本沒放在眼裡。在部隊年份就是資本,老兵欺負新兵的多了去了。&ldo;這是你跟老兵說話的态度嗎?我警告你,讓他去吃,吃完了這事兒就算了。&rdo;&ldo;不然呢?&rdo;單軍涼涼地問。&ldo;不然?不然我讓他回老部隊都待不下去!你也一樣!&rdo;&ldo;哎班長班長,消消氣,來了都是戰友,算了算了……&rdo;唐凱上去賠着笑臉。這兵推開了唐凱,點着單軍的胸膛:&ldo;小子,不信我的話是嗎?去打聽打聽,市裡xx路xx号,知道那是什麼地方不?軍務處處長,知道姓啥不?實話告訴你,那是我舅,别說我壓人,這是告訴你,我說到就能辦到,自個兒掂量!&rdo;小山東要站起來,單軍把他按坐下去。&ldo;xx路xx号,軍區司令部啊?啧啧,好大的來頭,&rdo;單軍一副被吓到的樣子,&ldo;還真吓到我了。&rdo;那兵臉現得色。&ldo;軍務處處長,哦,你說秦老二。下次見你舅,代我打個招呼,就說我說的,他那一身的肥膘,也别自個兒藏私,給你也勻一勻,省得把這自家外甥虧待的,連地上的飯都不放過。&rdo;&ldo;你!……&rdo;周圍一片哄笑,這兵又驚又怒又臊,也不知道單軍是什麼來路,在笑聲裡下不來台,沖上來就要動手。&ldo;别動手。&rdo;單軍手一指他的鼻子,眼光凜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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