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哎你!……&rdo;樓上的基地兵都冒頭看是哪個不要命的,兩個守衛去拉扯他,樓上的門開了,趙銳走了出來,胳膊搭在陽台上,耳朵上還夾着半根煙,笑着往下無奈地瞅着。&ldo;小兔崽子……讓他上來!&rdo;趙銳演習一結束就趕去軍區彙報情況,剛剛回到山裡這個大隊部,這小子消息倒靈通,後腳就跟來了。趙銳好笑地坐在辦公桌上,對着單軍那張狼崽子一樣的臉,劈手給他一後腦勺:&ldo;在院兒裡還知道叫聲哥,到這兒連名帶姓喊上了?&rdo;這個趙銳,單軍熟,太熟了。單軍還是個小皮猴的時候,趙銳就沒少帶着他到處玩兒,趙家和單家算是世交,又住得近,單軍跟趙家半個幹兒子差不多。在這個軍區大院,趙銳也算是一個傳奇。當年趙銳作為大院子弟,在七八十年代,穿着黃軍褲,騎着二八大杠,滿城拍婆子,也是個遠近聞名的纨绔少年,響當當的風雲人物。可在敏感時期,這麼個高幹子弟卻上了南邊的戰場,在當時轟動了整個軍區大院。那年他被送去當兵,那支部隊接到了向邊境開拔的命令,他媽急得抹着眼淚四處找關系要把他弄回後方,他那個軍區首長的父親卻一道命令,把兒子親手送上前線。他父親說,軍人的兒子是幹什麼的,是去沖鋒、去流血的,不是讓老百姓的兒子在前面擋子彈的!趙銳帶着一身傷痕和軍功,從戰場上活着回來了,可是回來後的趙銳,和原來在大院裡的樣,判若兩人。後來軍區組建特種大隊,趙銳主動請調,離開了這個城市,單軍也就好久沒再見到他了。在這場演習裡,以這樣的方式再見到單軍,是趙銳意外的收獲。&ldo;說吧,不是鬧着要見我嗎?來幹嗎的?&rdo;趙銳明知故問。&ldo;你說幹嗎,不要他,你一定後悔!&rdo;單軍不是來求情,也不是來鬧事的,他是就事論事,來講道理的。他對趙銳說,按規則他是淘汰了,但這事兒的責任在我,跟他沒關系,他是為了救我,否則他根本不可能淘汰,他平時的訓練成績你也看到了,能拿自己的命換戰友,這樣的兵你不要,你還想要什麼樣的?單軍把說說盡,但是趙銳也隻能告訴他:結果已經定了。選拔有它的一整套體系,秩序,不是個人能更改的。制定了規則,意味着必須執行,一視同仁。&ldo;你們設這個套,就是為了淘汰能為戰友換命的兵?&rdo;單軍急了。&ldo;不是。&rdo;趙銳冷靜地說。&ldo;如果這是真實的戰場,它想讓你們在任何情況下,最大限度地活着。&rdo;&ldo;昨天的情形,你們本來有機會一起活下來。你為什麼沒有第一時間将榴彈扔遠自救,他為什麼本來可以有效地拯救戰友卻先犧牲了自己?你們都失去了最冷靜的判斷。&rdo;這場測試,測的就是危急關頭的心理素質,爆破時間被精确計算過,如果能足夠冷靜,迅速反應,不至于被淘汰。犧牲自己保護戰友是寶貴的,但對于完成任務來說,這種犧牲在當時的條件下,本可以通過更正确的處置來避免。真實的戰争是殘酷的,正因為殘酷,所以需要人性,更需要理性。這樣的矛盾,也是當時部隊思想中的迷惑。現代戰争以人為本,觀念變了,軍隊的思路也在變,在和國際軍事思想融合的過程中,人的生命在戰争中得到最大尊重。為了完成任務不惜一切犧牲的舊觀念正在改變,部隊的演習和訓練也在摸索。但是這個過程也是漫長的。&ldo;他是一個軍人,是軍人能夠理解這一點。行了軍軍,回去吧。&rdo;&ldo;可他千辛萬苦才走到現在!&rdo;&ldo;當特種兵,不是他唯一的路。&rdo;單軍還要争辯,被門口一個聲音打斷:&ldo;報告!&rdo;兩個人都回過了頭。周海鋒站在門口,眼光卻沒有看單軍,而是朝向趙銳。他立正,向趙銳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神情甚至有些激動。目光望着他,聲音一字一句,震動着胸腔:&ldo;首長好。&rdo;趙銳微笑着注視他,眼神溫和,而又親近。&ldo;行了,把手放下。見了我,不會隻有這聲首長吧。&rdo;&ldo;……銳哥!&rdo;周海鋒聲音難掩激動,喊。單軍驚愕地看着他們,吃了一驚:&ldo;……你們認識?&rdo;&ldo;過來,讓我看看!&rdo;趙銳把周海鋒叫到面前,打量着他曬得黝黑的面孔,伸手在他強壯的肌肉上四處捏了捏,滿意地一拍他的胸膛:&ldo;不錯,結實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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