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穿過白紗一樣的薄霧,照在滿是泥濘的小路上。
晨曦兜裡揣着奶奶給的兩塊錢,背着書包,小心翼翼的走在上學的路上。她家離學校不遠,二十分鐘的路程。到河邊就好了,河邊是一條間隔鋪着青石的道路。青石闆的縫隙裡都是濕漉漉的淤泥,路上三三兩兩背着書包的孩子。晨曦很快也加入了隊伍中,她低着頭,認真地看着腳下的路,快步走着。
身後上學的同學,一些慢騰騰的,一些很快就超過晨曦,不一會就消失在人流中。
那些悠閑散步的孩子中,有人談起了昨天誰抓了多少條魚?誰又摔的一身泥?……
晨曦幾步就把他們甩在後面,接着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喇叭聲。又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秋月穿一件黑白格子長袖,大辮子在背後一甩一甩的。旁邊是留着齊耳短發的春花,黃口袋帆布的書包貼在身後。倆人并排走着,晨曦默默的跟在後面。
隻聽秋月邊走邊說:“茶山阿妹的那條白色蓬蓬裙真漂亮,感覺像公主一樣高貴呢!她歌聲真甜啊!啊~耶、耶、耶嗓門亮~~咳、咳!”秋月喘了一口氣,有點無奈的說:“為什麼那麼好聽的歌曲,到了我這裡就成鴨子叫了?”身邊的春花“呵呵”尬笑兩聲,沒有說話。
秋月偶然一回頭,看到身後的晨曦,她親熱地伸手拍了一下晨曦的肩膀,高興的說:“晨曦,你來了怎麼也不做聲呢?”
晨曦笑笑:“你說的那麼高興,我怎麼好意思打斷你啊!”
秋月“嘿嘿”幹笑兩聲,接着說:“你覺得我唱歌怎麼樣?”
晨曦想了想,中肯的說:“很好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特色,也有适合自己風格的歌曲。如果選到适合你的歌曲,應該會更好吧!”
“真的嗎?”秋月眼裡閃着光,停下腳步,挽着晨曦的手,開心的說:“那你給我建議一下,我唱什麼樣的歌比較合适?”
“羅大佑的童年。”晨曦頭也不擡的說。
“池塘邊的榕樹下……”秋月試着唱了一句,果然,這首歌輕快的旋律比較适合她。可是,我還是想唱茶山情歌啊!
秋月想了想,問晨曦我好像都沒怎麼聽你唱歌?你平時都不唱歌的嗎?晨曦說唱的,隻是她唱的她肯定不喜歡。秋月有點好奇,你都沒說怎麼會知道我不喜歡呢?晨曦笑了笑,我喜歡唱:“雄赳赳、氣昂昂、跨過鴨綠江。你喜歡嗎?”秋月有點心疼的看了晨曦一眼,問:“你是因為你爺爺奶奶喜歡才喜歡的吧!”
晨曦笑了笑:“也不全是,隻能說是他們喜歡,受他們影響也跟着喜歡的。”
秋月“啧啧”一聲,看了同樣低頭走路的春花一眼。後者并未察覺,仍然低頭專心緻志的走。秋月推了推春花,“你沒事吧!”
春花茫然的擡起頭,“沒事啊!在聽你倆說話啊!”
“那你喜歡什麼歌?”
“……,不知道…,童年吧!”
秋月翻了個白眼,晨曦則滿臉微笑。
教學樓被青磚圍了一圈,學校大門寫着《青江小學》幾個大字,迎面是個大操場,對面栽着幾棵高大的樟樹,樟樹兩邊是兩排教學樓。一到三年級在左手邊的樓裡,四到六年級在右手邊的樓裡。在一年級的教學樓後面,還有一個小小的操場,操場邊上是一個大禮堂。平時學校有什麼節目都安排在禮堂裡,除了開學典禮。樟樹後面的那道牆,還開了一道小門,方便山那邊的同學出入。
一進入學校圍牆的範圍,晨曦擡起頭,四下張望。沒有看見熟悉的面孔,上學的同學越來越多,從四面八方趕來的同學都彙集在這裡。看見同班同學,高興的揮着手,然後一起手拉手親密的進入校園。
晨曦在課桌上坐好後,往身邊四處看了看。還是沒有發現劉強的身影,說來好笑,她不知道劉強座位在哪裡?昨天說收作業,小組長,純屬虛構的,那隻是她用來騙奶奶的。如果不那樣說,萬一她跑來學校問老師:“昨天怎麼有人給我家曦兒送魚啊?”多尴尬?多難堪啊?
晨曦想,奶奶就像那條受驚的魚,一點點風吹草動都擔心的不得了。她愛爺爺奶奶,喜歡跟他們在一起。她願意盡自己所有的力量,保護他們,安慰他們。哪怕是撒謊,畢竟爺爺奶奶那麼愛她,她也要用行動來證明她也愛他們。善意的謊言應該會被原諒吧!晨曦心虛的想。
在晨曦胡思亂想中,劉強背着書包進來了。那是一個瘦高的小男孩,背着一個黑色的帆布書包。中分的短發,眼睛又黑又亮,很陽光的一個男孩子。一進門剛好和晨曦的眼光對上,他有點緊張的把頭轉過去,不敢看她。徑直走到第二排的最後一桌坐下,晨曦的眼光追随着他,哦!原來座位在那。
劉強眼角的餘光感覺晨曦在看他,心裡更緊張了。手一抖,剛剛拿出的課本掉在了地上。趁着低頭撿書的空間,他深吸了一口氣,調整好呼吸,這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擡起頭。剛好看見晨曦收回目光,轉身坐好。壞了,剛剛是不是糗大了?連本書都拿不好,她得嘲笑我了吧!男孩的心裡有一絲忐忑,這個他從一年級就開始注意的女孩,今天第一次那樣看他。無論什麼時候,她總是那樣微微笑着,不吵不鬧,低頭寫作業或者看書。讓人感覺很心疼。她是經曆了什麼,才會在這個小小的年紀有着超乎同齡人的穩重與沉着。
劉強呆呆地看着她的背影,兩條梳的筆直的羊角辮搭在胸前。深藍色的T恤,低着頭認真地看着手裡的課本。從他認識她起,沒有見她穿過顔色鮮豔的衣服。永遠的黑、灰、藍。可他不知道的是,在沒有上學以前,晨曦的衣服基本上都是粉色,紅色和黃色。自從那次以後,奶奶受了打擊,才把她的衣服全部換成深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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