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師傅吩咐了秋月媽幾句話:如果吐了,給它灌一點溫水,再來找我。如果沒吐,自己看着處理。以後這個豬圈需要重新消毒,才能繼續喂豬。
秋月媽媽把郭師傅送到門口,郭師傅擺了擺手,秋月媽媽轉身來到豬圈門口,眼裡帶着期盼,看着眼前病恹恹的母豬。那不僅僅是一頭母豬,那是她對新生活的向往啊。買豬的時候她就計劃好了:好好養一年,明年開春的時候它發情了,就請郭師傅家的種豬來小住幾天。懷上豬崽半年後就是一窩小豬,按目前的豬肉行情,一頭小豬怎麼也能賣個四五百。按懷最少算,也得四頭吧!那就是二千塊錢的收入啊!第一筆錢還妹妹買豬的本錢,餘下的給家裡添一台大彩電。眼看這一切将成泡影,秋月媽媽無精打采的倚在豬圈門口,充滿希冀的雙眼緊緊的盯着那頭哼哼唧唧的母豬。
秋月爸一聲不吭的把那張漁網整理好,再卷成一團收起。此時風已經停了,梧桐樹上的葉子明顯少了。從樹葉的空隙裡,清晰的看見蔚藍的天空和變幻着的白雲。秋月爸從家裡拿出竹掃帚,輕輕地把梧桐樹下的葉子掃成一堆。樹下的雜草叢中,還有一兩隻綠瑩瑩的蟲子爬在上面。他把樹葉堆到離豬圈遠一點草地上,連着一些枯草點燃,火苗很快噗嗤噗嗤的燃起來,一縷青煙緩緩升上天空。他又把梧桐樹下的雜草灌木全部清理幹淨,手拔不動,就用鋤頭連根拔起。抖了抖上面的泥土,一股腦全部丢到火堆上。
突然那頭豬動了一下,張嘴嘩啦啦的嘔出一堆東西。空氣中彌漫着一股難味的酸臭味,秋月媽陳然不覺,她驚喜的叫起來:“李老頭,看來看看。它吐了,它吐了。這下好了,有救了,有救了啊!”秋月爸快步走過來,皺着眉,捂着鼻子。那頭母豬吐了以後,又虛弱的躺在那裡一動不動。
“快,快拿熱水來,給它灌一點下去。”秋月媽想起郭師傅的囑咐。秋月爸轉身從竈頭打來一盆熱水,拿起郭師傅留下的那隻注射器,吸滿一管水。剛來到豬圈門口,又轉身回屋。秋月媽氣急敗壞的吼:“你抽什麼風?又去幹嘛?”秋月爸很快就回來了,鼻子上捂着一張毛巾。這次他沒有猶豫,直接跳進豬圈,學着郭師傅的樣子,把豬頭枕在大腿上。一隻手掰開豬嘴,一隻手麻利的把注射器塞進豬嘴裡,大拇指輕輕一推,一管熱水進了豬嘴。他如法制炮,輕松的灌了三管水。這才放下豬頭,起身離開。
過了一會,秋月爸過來看了看。那隻母豬聽見有腳步聲過來,虛弱的睜了一下眼。他心裡一喜,看來不會死了。
他從屋後拿出耙頭,把豬圈裡的嘔吐物全部清理出來。又扔了一些幹淨的稻草進去,恰巧秋月媽過來了,那頭母豬又睜了睜眼。秋月媽高興的跑去找郭師傅了。母豬又吐了一些,感覺精神一點一點的好起來了。
郭師傅來了以後,翻開母豬的眼皮看了看,留下了一些藥,讓他們一天喂兩次,再觀察看看。臨走的時候又說了一句:“把它身上的髒東西擦一擦,避免它餓了去舔。”
秋月爸點着頭,又去打了一盆熱水,用一塊不要的毛巾給母豬上下擦了一遍。秋月媽在旁邊指揮着:“那,還有尾巴那裡。翻身啊!把它翻過來那邊也擦擦。”母豬一動不動,秋月爸使了幾次力,都沒有把母豬翻過來。看着這頭養尊處優的肥豬,一天天的比他待遇還好。這一年,少說也有三百斤了吧!
秋月媽看着秋月爸那熊樣,知道自己再不出手,他是搞不定了。秋月媽一個箭步跨進豬圈,幫着秋月爸一用力,就把母豬翻了過去。末了,她拍了拍手,來一句:“老娘不出馬,你能幹點啥?”秋月爸點頭哈腰,伸手往豬圈門口一指,卑微的說:“您老辛苦了,小的無能,您去旁邊休息一下,我這邊好了再叫您!”秋月媽昂着頭,大步流星而去。
晚上,秋月媽熬了一些米粥加了一些菜葉。拿一個小盆,擡到豬圈門口。那隻母豬似乎聞到了食物的香味,頭略微擡了擡,又緩緩的垂下去。秋月把盆輕輕地放在豬圈裡,嘴裡發出跟平常一樣的“啰、啰、啰、”的召喚聲。那頭母豬隻是發出微弱的哼唧聲。
過了半晌,就在秋月媽口幹舌燥準備放棄的時候。那頭母豬突然一躍身站起來,搖搖晃晃的走到盆邊嗅了嗅。又渾身無力地躺了下去,它這一番操作,把秋月媽的心提到嗓眼裡又落了下去。她從豬圈的上方,拿出一根小樹枝,有節奏的敲着豬圈門。終于,母豬眯着的眼睛睜開又閉上了。秋月媽一點都不氣餒,繼續有節奏的敲着。
秋月從門口探出頭,喊:“媽媽,吃飯了。”
秋月媽答應一聲,站着沒動。看着一動不動的母豬,歎了口氣,還是進屋吃飯去了。
夕陽散發出燦爛的餘晖,映紅了半邊天。一家人這個時候才開始吃午飯,之前一直忙着母豬的事,誰也沒有心情煮飯吃。這下,午飯晚飯一起了。秋月媽心不在焉的扒了一碗飯,就坐在桌旁焉焉地。
秋月爸試探着說:“我幫你再添一碗?”秋月媽頭也不擡的說:“不用了,沒胃口。”秋月爸看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小聲嘟囔着:“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喂。”秋月媽一聽這話,火氣立馬大了起來,她憤怒地吼:“我要喂?難道我不是為了家裡生活好一點才喂的嗎?”
秋月爸低頭猛的往嘴裡扒拉了一大口飯,含糊不清的說:“我這不是心疼你嗎?為了一頭豬,飯也不好好吃。”說着,又往嘴裡塞了一大口飯,吧啦吧啦嚼着。
秋月媽看着秋月爸那憨憨的樣子,不覺笑出了聲。
秋月站起來,不失時機的說:“爸爸炒的菜真好吃,媽媽再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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