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娃子心裡罵歸罵,面上一點都沒表現出來。他從兜裡摸出一把錢,數了十張,雙手遞給晨曦奶奶。晨曦奶奶搖着頭,巍顫顫地說:“我不是來找你要錢的,你告訴我,青松在哪裡?他過得怎麼樣啊?”
三娃子握着晨曦奶奶的手,肯定的說:“嬸子,他好着呢?就是這些年沒回家,有點不好意思呢!這不派我來打頭陣呢!”
晨曦奶奶眼裡含着淚,哽咽着說:“自己家,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三啊!你告訴他,不管有沒有掙到錢,人平安就好。”
三娃子尴尬不已:“是,是,是,嬸子說的是。明兒我一上去就讓他回家。”
三娃子從小跟着爺爺,飽一頓餓一頓,那時候最喜歡跟在晨曦爸爸後面叫他大哥,這個他嘴裡的大哥,也對他很照顧。他有一口吃的,從未少過他一口吃的。三娃子十五開始,跟着村裡的村民去了廣西南甯。他腦瓜子活,不久就跟着一個老闆賣治療儀。這些年,可以說是賺的盆滿缽滿。去年過年回家,光迎新年的禮炮,就買了一千多塊錢,那禮炮,染紅了村子的半邊天。
晨曦的爺爺奶奶聽說自家兒子跟他在一起,心裡輕松了不少。不過晨曦爸爸臉皮薄,讓他給别人介紹治療儀,他居然張不開嘴。看在小時候的情誼上,三娃子還是收留了他,讓他一天幫着搬貨和打掃衛生。一個月給他二千塊錢,不包吃住。
晨曦爸爸這些年在外漂泊,始終都找不到一份合适的工作。很多時候,連吃飯都成問題。現在他終于安定下來,雖然掙錢不多,但好歹生活穩定了。
知道了兒子的消息,一家三口别提多高興了。奶奶推辭不過,收下了三娃子給的錢。轉身從家裡捉了一隻老母雞送過去。
晨曦不淡定了,刺繡的手抖起來,怎麼也紮不到準确的位置。她幹脆起身,拿掃把把家裡裡裡外外掃了一遍。爺爺拿着錢,盤算着今年多買一些肉,做一些臘肉讓三娃子帶過去。奶奶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調,臉上洋溢着幸福的光彩。
晨曦定了定心神,重新坐下。不能因為有了爸爸的消息,就亂了分寸。再怎麼說,爸爸回家,他們日子也還是繼續過。
爸爸終于有穩定的工作了,不再繼續漂泊,這對于晨曦全家人來說,無疑是過年最好的消息。全家人像吃了一顆定心丸一樣安定,唯獨晨曦,她心裡還是有莫名的恐慌。
趕場的日子到了,晨曦奶奶翻出那件暗紅色的碎花絨衣,配了條藏青色的西褲。給晨曦找來一件豬肝色的棉夾克,一條灰色的運動褲。自言自語的說:“今天得給曦兒買套衣服了,這櫃子裡的都沒有一件能穿的出去的衣服。”
晨曦在旁邊聽到了,她挽着奶奶的手,說:“奶奶,我還有衣服,不要買了。再說了,我又不是小孩子,過年非得穿新衣。”
奶奶慈愛的摸了摸晨曦的頭:“傻孩子,你不是小孩子是什麼?大人過年都添一件新衣呢!你現在是中學生,不能穿的太寒碜了。”
晨曦偎依在奶奶懷裡,輕輕地說:“奶奶,别人怎麼想我不在乎。隻要穿的幹幹淨淨就好。”
聽孫女這麼說,奶奶既欣慰又心疼。“曦兒呀!你爸爸昨天不是帶錢回來了嘛,以後咱們的日子也好了。你今年都沒買新衣服呢!不說了,你的衣服不都是我在買的嗎?”
晨曦點點頭,乖巧的回答“好!”
晨曦今天的生意不錯,荷包賣了好幾個。奶奶也賣了幾個肚兜和口水巾,又來了一個阿姨,買了一個梅花的荷包,說過年紅色喜慶。當晨曦想起好久沒有聽見奶奶的聲音時,身後已空無一人,早就沒有奶奶的蹤影。旁邊一個頭發秃了一塊的阿姨告訴她,她奶奶早走了,不知道去幹什麼了?
晨曦歎了一口氣,這奶奶,年紀越大越不靠譜。你去哪倒是說一聲啊!免得我擔心哪!
空蕩蕩的巷子裡,此刻一個人也沒有。趕場的人很有意思,要麼四面八方約好了一樣,人山人海。要麼像現在這樣,一個路人也沒有。
晨曦坐下來,拿出一個還沒有完工的荷包,開始繡起來。她想過了,這也是吸引人買的方法之一。我用這種現場刺繡的方式告訴你,這個是我自由發揮的。如果你有想法,我可以按照你的要求去做。再就是,閑下來的時候也不尴尬。
早上羅麗的表哥就來把荷包拿走了,晨曦按照奶奶上次買的蛋糕樣子,加入了一些自己的想法。繡了一個漂亮的草莓蛋糕,男孩高興不已,直說羅麗介紹的人靠譜。走的時候還調皮的對晨曦說:“同學,要是我幫你拉顧客來,你考慮給我一些回扣好吧!”晨曦笑而不語。她知道,他和她,不是一路人,他,不差錢。
他,也不差愛吧!在愛中長大的孩子,自帶引力,這是他們自己察覺不到的。
另一個女孩來的時候,人很多。晨曦幾乎沒和她說上什麼話,她就拿着荷包走了。走的時候,把荷包在身上比着,滿臉笑容。她應該也滿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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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有幾針,這個荷包就繡好了。晨曦不着急了,左右看了看,伸了個懶腰。奶奶跑哪裡去了?這麼久也沒過來?晨曦有點擔心了,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來,來回在巷子裡踱步,四處張望。她也不敢走遠,萬一奶奶來了,找不到她,更着急了。
有人在籃子面前停下來,晨曦快步走過去。晨曦走近了,發現蹲在籃子面前的是一個很漂亮的大姐姐。她穿一件黑色長絨的風衣,領口别着一枚鑲着一顆白色珍珠的别針。黑色的長發筆直的垂在胸前,一看就覺得氣質非凡。
晨曦莫名的感覺到了壓力,站在那裡不敢往前走了。那個漂亮的大姐姐,看了一會,拿着一個繡着兩朵荷花的荷包,左右張望。見晨曦怯怯地看着她,笑着說:“小妹妹,這個荷包是你的嗎?”聲音比電視裡的播音員還好聽,晨曦木木的點點頭。大姐姐又問:“小妹妹,你媽媽呢?”晨曦趕緊說:“姐姐,這個荷包15塊一個,我自己繡的。”說着,走過去。拿着那個還未完工的荷包,在手裡揚了揚。
“哇,小妹妹,你太厲害了。”漂亮姐姐眼裡全是欣賞,讓晨曦安心不已。她遞給晨曦一張二十的,晨曦摸摸口袋,裡面沒有五塊的。晨曦左右看了一下,想找人換零錢。漂亮姐姐摸了摸晨曦的頭,笑着說:“小妹妹,不用找了。”想了想又說:“下次我還來買,隻給十塊錢哦!”
晨曦認真地看着她,說:“姐姐,下次是下次。這次的得補給你。你等我一下好嗎?”長絨黑衣的女孩沒有說話,隻朝晨曦擺擺手。晨曦趕緊找人換錢,這時候在攤位上的人不多,等晨曦找人換好錢,哪裡還有長絨黑衣姐姐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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