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些話是不能和霍夫人說的,尋常家庭裡這些能當做閑話笑談,但在霍家就是小家子氣,上不得台面。越是有錢人越在乎這些看不見摸不着的東西,姜由不覺得好,也不能覺得不好。
霍夫人看見姜由就啞了聲。
她一直都知道,姜由是好看的。這個年輕人長得好,豔麗不風塵,眉眼更是帶着冷霜,讓人覺得有些傲氣。偏偏他又是個極度喜歡孤獨的人,不愛湊熱鬧,不跟人話是非,常常一個人待着,發呆或是玩手機,不多話不多事。
霍夫人是愛熱鬧的人,她受不了一絲冷清。所以很是佩服姜由,他身邊沒有什麼親密的朋友,也不愛跟人聊天,仿佛自己一個人待着就是最好的狀态。
姜由是享受孤獨的,并從不覺得寂寞。霍夫人總是容易被這樣的人吸引,就像霍其的父親,姜由和他太像了。
若是她丈夫還在,一定會喜歡姜由的,這個孩子和他一樣,從泥濘中起身給自己披上了一身的光輝。
當她放下那些偏見正視姜由的時候,她才發現,這是一個多麼優秀的年輕人。
沉默、冷靜。
冷清自持,傲骨迎風。
更不可思議的是,這樣優秀的年輕人生的很好看。好看到霍夫人也喜歡和他待在一塊兒,他從不打算用臉去得到什麼,他的關心平淡又真摯。
姜由把保溫桶放在桌上,又抖了床毛毯蓋在霍夫人的病床上,另一床毛毯則是放在了沙發上。
“你最近沒工作嗎?怎麼會有空過來,吃飯了嗎?”霍夫人看着他解了圍巾露出的一整張臉,還是忍不住倒吸口氣,“你怎麼回事啊?怎麼黑眼圈這麼重啊?越是年輕越熬不得夜,你們就是不聽我的話。”
姜由搖了搖頭,指着李園說,“這是我新助理李園,往後我有事會讓他給您送東西。李園,這是我媽。”
“阿姨好。”李園笑着打招呼,在凳子上坐立難安。
他老家是農村的,就算是出來上大學了也記得自己是農村的。
多賺錢,回去把老房子重新翻蓋,讓家裡人住的更安全,也讓父母面上有光是他最大的夢想。他是第一次見到霍夫人這樣的女人,保養的極好的臉根本不像是五十多歲的人,說話的聲音柔柔的,畫着淡妝,頭發挽起來别着一個閃閃發光的發卡。
像是年少時路過服裝店偶然一撇的精緻模特,放在幹淨明亮的展示櫃裡,穿着精緻昂貴的衣服,不帶感情隻會微笑的模特。即使一個假人都能讓他心生畏懼,那是來自階級的自卑。
那種自卑如影随形,是他破舊的書包背帶、是他沾滿泥濘的舊球鞋、是他校服外套裡的白色汗衫、是他被鋤頭磨起繭子的雙手。
霍夫人的氣質讓他覺得有些難堪,他的鞋有些髒,鞋底也濕了,在病房裡留下了幾個腳印。就因為這間病房裡住了一位這樣的女人,讓待客的塑料凳子都稀罕了許多。
讓他想起了高中時去一位同學家幫他過生日,明亮寬敞的客廳,幹淨的落地窗,白瓷磚的地闆,那一天,他甚至覺得他端的碗都是很高檔的,一直摩挲着碗底,吃飯的動作小心翼翼。
“你好啊,今年多大了,跟着姜由習不習慣啊?他最近行程很忙嗎?有沒有按時吃飯啊?睡眠還行嗎?還會隻喝水不吃飯嗎?”霍夫人握着姜由冰涼的手絮絮叨叨的說着話,還不時地幫他搓搓手。眼神卻看着李園,那眼神是柔和的,帶着一位母親最本真的關懷。
“媽,馬上我自己和你說。先讓他回去吧,外頭有點下雨,他住的地方挺遠的,我讓司機先送他回去。”
李園感激的看着姜由,嘴巴很甜的和霍夫人道别。出了病房以後松了口氣,面對那位霍夫人的時候他全身僵硬,表面穩得一批,内心慌如老狗就是他李園了。
李園走後姜由才坐在床邊跟霍夫人說話,“也不是累的,就是之前拍的那部劇壓力大,過段時間就好了。我也沒工作,就過來照顧您。下次您去哪兒還是小心些,還是得找個人陪着,怎麼會過來這邊逛街?”
“你怎麼知道的?我都沒想跟你們說。”她摸了摸姜由的頭,“就是閑的,之前網上不是火了個視頻嗎?華江花園那邊跳廣場舞。我就想一塊兒去玩玩,待在家裡沒意思。”
“綿綿跟我說的。您想跳廣場舞也沒必要到華江這邊來啊。就家那邊,世安廣場也有,那邊還安靜一些。華江離居民區太遠,那音響音質不好不說,聲音開太大了。知道的說是跳廣場舞,不知道的以為蹦迪來了。”
“好好好,我知道了,”霍夫人笑着把手機對着姜由,“來,跟你顧阿姨她們打個招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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