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身為王夫,不但不勸谏陛下,反而日夜挑動您做出此等荒疏悖逆之舉,他也要入祖廟請罪。”
那隻大手如鷹爪般緊緊抓着他,白無憂嗤笑,“我當是什麼事,就這個?我正愁沒人陪我呢。”
她從薛玉樓手裡擒走了沈雁,跟他挎着胳膊往出走,一路上故意往他身上貼。
章二十二
鍍金寶塔排雲而上,殿梁挑出極高,更顯得正殿寬闊無比,幾乎能聽見呼吸的回聲,沈雁踏入的第一步,便不由自主放輕了腳步。向左右望去,但見十三帝靈位高聳兩側,通體皆為檀木制成,其色玄黑,微帶紅絲,都用錾金刻了廟号在上,仿佛道道金芒,無聲地刺穿擅闖之人,足令其魂不附體,如芒在背。
大門仍在身後敞開,晨光自其間射入,将帶着草露氣息的風吹送進來,沈雁往後退了兩步,好像憑這樣就能逃出這輝煌莊嚴卻死氣沉沉的祖廟。但一聲巨響差點将他吓跳起來,薛玉樓在他們身後親手關上了門,地上的光立時消失,為沉重的黑影取代。
“東府,不知道跪多長時間?”隔着一扇沉重的大門,白無憂故意扯着脖子喊,幾乎震下靈位上的灰來。
薛玉樓聲中微含怒意,“直到陛下真心反省。”
“那要是我真心反省之前就餓了呢?”
外頭那個的聲音頓了頓,壓低,“陛下隻要真心認錯,親征魏宋,立即便可免于受罰,在那之前,一日三膳,皆有專人送來。”
“有飯就好。”白無憂嬉笑着,“退下吧,今兒晚上讓小廚炸點時鮮的好蔬菜菌子來,配上雞,再燙壺酒,别忘了啊。”再沒人答話,隻聽刀劍聲嘩啦啦響,不知誰狠命一跺腳,甩袖子走了。白無憂一撩衣袍,沈雁以為她要跪下,連忙取了蒲團墊在下頭,自己先跪倒在地。
不料白無憂撐着供桌,雙腿一蜷就上去了,打附佘人的馬神像後取了個什麼東西,回頭看沈雁跪下了,奇道,
“你這幹什麼呢?”
“不是要……跪在祖宗牌位前反省?”
白無憂蹲在桌子上沖他伸手,沈雁懵懵懂懂地也伸出手去,被她一把拽起來,嘲笑道,“這是你哪門子的祖宗?你隻管跪他們,還不起來。”
沈雁猶自躊躇,“可東府不是說……”讓白無憂一瞪,他不敢再往下說,少女将一雙修長漂亮的小腿垂在桌沿上打晃,這時沈雁欠身坐在身邊,方才看清她懷裡抱的是本書,探頭又要過去看字,隻見是一本《□□通俗軍略》,卷邊黃折,顯然是經年舊書,便問,
“這裡怎麼有這個?”
白無憂将書抛給他看,又道,“我再小些,十五六歲的時候,宮裡隻一個王夫,我倆不對付,三天兩頭地吵,作大了就一起罰在祖廟裡跪着,因沒什麼趣兒,橫豎也無人看管,我倆偷偷藏了好些書,都在這殿裡。看完了就使人出去或買,或搬,替換了新的來,每每不等将殿裡書都看上一遍,就放出去了。”
她又爬高上低翻出幾本陳年舊書,都扔在沈雁懷裡,微微喘着,臉頰殷紅,連帶眼角眉梢也都帶上紅,一時壓倒窗外海棠,沈雁看呆了會兒,又伸手摸她的臉,卻被偏頭躲開,在手背上輕輕拍了一掌,
“幹什麼呢,就這麼不尊重起來。”
“你臉紅,像是發燒了。”沈雁收回手,自己揉着拍紅了的手背,讷讷道。
“……沒有。把我當什麼了,當你見過的那些廢物小姐?”她飛快地否認,兩人在殿前找了個背陰處坐下,日光透過薄薄的糊窗紗,散落地上,屋裡一時極靜,隻有長明燭火跳動的聲音,灰塵掃落地磚的聲音,沈雁自己翻書的聲音,少女靠在他肩頭時輕之又輕的呼吸聲。
除此之外沒有别的聲音,沈雁手裡是白無憂丢給他的那一本《□□通俗軍略》,雖然說是“軍略”,講的卻都是開國以來諸位帝王城主傳奇,有些說陳了嘴的諸如“開國武帝金鸾關破北”、“薛豔燒城”這樣現成的故事,也有些未見諸旁書譬如“三叩駕”,“雨神雪夜殺劉茹”等新巧的故事,沈雁雖不習兵事,但見其文理皆有可觀之處,也看住了,忽聽的白無憂在他耳邊問,
“我是不是很沒用?”半分調笑,半分真意。
沈雁将書攤在膝頭,回頭笑道,“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白無憂用手指點點泛黃的書頁,驚起些陳年舊灰在空中撲簌簌落下,“我白家列祖列宗,都是英雄風流人物,統合天下五國,稱雄一時,我卻被鎖在這禁宮深處,天下所憑所用的事,全不由我做主。空頂着帝王名号,不過是個尊貴些的木偶泥雕。我有時候就想,假若先祖死後,真有些微知識,能知道後世發生的事情,看了我這不肖的樣子,也要為之切齒痛恨,罵我是個不中用的蠢才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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