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信這些個?”他的頭剛沾上枕頭,身邊的人卻出了聲,吓得他差點跳起來。
“沒睡啊……”他輕聲道。
“雷聲太大了。”懷玥翻了個身,側頭越過他盯着窗外漆黑的天空,順道回答了他先前那個問題,“什麼神不神的,我覺得天底下沒有這種東西。”
“那麼,秦地和北方是不信神的?”沈雁好奇地問。
懷玥答道,“也不盡然。陛下是附佘人,他們信的是馬神,北方人是黑尾巴的龍,秦人是三清道主。可我不是他們,我覺得這世上是沒有神的。”
沈雁吃驚地睜大了眼睛,“可山川震動,及至陰晴雨雪,如無人在背後操縱,又怎麼能夠自如生成?”
“草木精靈,到了春天便自行生長,秋天就會枯萎,花期到了就會開花,我覺得天象物候就跟這些東西一樣,是自然而然的。即便真有什麼人在這背後操縱一切,那也不過就像是操縱機械一樣——雖然在旁人看來是神異之事,但實際上有理可循,有道可守,如果加以研習,必然也能像機械一樣被人掌握。”
沈雁沒聽懂,待要再追問的時候,他卻揮揮手,“睡了吧,明兒還有路要趕呐。”說罷,再不回答他任何一個問題,沈雁無法,也隻得睡去。
不多時雨晴了,雨後寒森森的樹林裡,傳來凄厲的猿聲和鴉鳴。
又行數十日,兵車進了魏宋地界,在風雨關暫駐,懷栎特地囑咐他們二人,說進了前線之後不許随意走動,謹防遇上敵軍哨探,但有什麼事,隻管去尋風雨關守将,久安城主展純。
這風雨關位在魏宋與守江交界之處,雖與沈雁的故鄉伯藍一衣帶水,風物卻大有不同。此地如守江一樣多山,巨大的關城聳立山尖之上,顯出純青與灰鐵之色。他們的兵車沿着小路盤山而上,一路上颠簸不堪。沈雁将頭探出車駕,放眼望去,隻見羊腸小道淹沒在黑色的樹濤之中,峥嵘恐怖的巨石散落一地,半掩在土裡,石面背陰的地方青苔鱗鱗。他們一路走上去,風雨關灰色的陰影變得越來越大,也越來越黑,最終将山腳下爬上來的隊伍完全吞沒。
“禦王兄呢?”自他們上山來,再不見懷栎的影子。
“他先行趕去翠橋城中,那兒有咱們三千人的守軍,被圍了十天有餘,表哥說他一定要先去看顧,要保不住翠橋城的話,風雨關多半也保不住了。”說話間車駕已通過了風雨關的巨門,懷玥看他失魂落魄,便挽住他的手,
“别發呆了,地方也到了,我們下來走走。”他确實坐累了,便跟懷玥一起下車,地上并不十分幹爽,腳一沾地,他的鞋尖便陷入了一層濕潤的泥土,土腥味混着一種陌生的腥味撲面吹來。讓他欲嘔,好在懷玥一把攙住了他。沒有人出來迎接,甚至也沒有人注意到他們的存在,就地紮下的營帳裡一團團模糊的血肉正在蠕動和哀叫,所有四肢健全的人都走來走去,行色匆匆。
——此處剛經過一場惡戰,但出乎沈雁所料,沒有觥籌交錯的慶功宴席,沒有舞姬在帳下獻舞,沒有随軍書記将将軍們的名字記下來,而女騎兵們跌倒墜馬的姿态甚至也不優雅——隻有靠近中軍營的架子上蒙着幾張血淋淋的馬皮,在初夏的暖日中已然散發惡臭,一群蒼蠅覆在上頭貪婪地飨宴。
“你們是什麼人?!在這裡随便亂走,還要不要命了!”身後忽然有人大喝一聲,将沈雁吓了一跳,懷玥轉過身,語氣端莊矜傲,“我是西府之子,副将懷玥,這位是……”
他還沒說完話,兩人便被一同用力地推入了一處偏帳,地上沒有床鋪,隻有些帶着血迹的幹草。
“我沒空看小孩子。”這人說,他自己也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手腳纖細,眼睛黑幽如鬼,他暴躁地把二人推在那堆幹草上,道,
“沒人叫你們就别出來,如今各營正安頓傷兵,記錄軍功,沒功夫陪你們這些京城裡來的小少爺玩。”沈雁目瞪口呆地坐在地上,連喊疼都忘了,一回頭,卻見懷玥正透過帳篷後的一條縫隙,呆呆地盯着外頭,
“怎麼了?”他問道,也湊過去看,一看之下,目瞪口呆。
隻見一張斑駁的紅布鋪在地上,上頭座着十來個滲血的竹筐,竹筐裡是一片片人耳朵,正将血不斷滴在地上。
章二十七
一隻腳将那隻筐子踩倒,人耳一下子都滑落出來,像是片片血紅色的蘑菇,懷玥迅速地背過身去,将簾子縫隙緊緊合上,雙手交握,臉色慘白,纖細的頸項上喉結不住起伏。沈雁也被眼前的場景吓呆了,胃裡一陣翻騰,他一時有些慶幸,因為山路颠簸的緣故,早上隻吃了半個細面的白餅,這時候即便是想吐也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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