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大畫舫上,紙糊的舷窗将燈火柔和地擴散出來。
雪江并未察覺有人跟在身後,很快向大船駛去,此時長江千裡,月華如銀,白衣秀士在江上吹笛,腳下一葦扁舟飄飄蕩蕩,恍然有遺世獨立之色彩。
如果忽略那過于難聽的笛子聲,此情此景堪稱完美。
畫舫停了下來,水上歌聲暫歇,人影閃動,将人請了進去。隔着水面,他們遠遠說什麼,并聽不出來。
白無憂沒趣兒地放下手,拍了拍袖子上的夜露,“難怪家裡那兩個小姑娘不讓她吹笛子,還真是難聽得緊。”他拍了拍船頭,示意沈雁坐下,後者乖乖照辦。白無憂也緊挨着他坐下,熟練地将腦袋枕在他膝蓋上,兩人安分地看了會兒星空,今夜特為安靜,沒有星星從天上墜落。
“不知道禦王兄他們現在如何了。”被當成人肉坐墊的人徐徐開口。
“我以為你沒那麼喜歡他……”白無憂伸手比劃一下群青色的天空,“要是沒有他,你也不至于跟着我一路颠沛流離,遭這份兒閑罪。”
“但那樣的話,就遇不到你了。”
白無憂故意抱起肩膀哆嗦一下,“我記得你以前又矜持又怕死的,什麼時候變成這樣了。”
“大概是發現怕死沒什麼用的時候吧。”沈雁苦笑,“我從前害怕很多東西,但即便是害怕,也沒能堵住他們來到我面前,所以我就決定了……”
“什麼?”白無憂懶懶地一擡眼皮,但出于那種青年和少年人交界時獨有的自矜,不願意袒露真實心思,沈雁未做回答,小皇帝少見地沒有發作那種說一不二的皇帝脾氣,老老實實地躺着,又跟他說,
“禦王兄這邊你不用太擔心。在這兒,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沈雁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
“我知道,若是芙陵果然出現大變,第一個坐不住的,就是吳氏,他們絕不會到此時還能不動如山。不過除此之外,也要防備一件事情,或許……”
白無憂本來有一搭沒一搭地在把玩他的發梢,聞言停下了手,“禦王兄信得過的人我也信得過。”
“我亦如此。”沈雁臉上卻有幾分無奈,“所以我才隻說,或許。”
他握住那隻夾着他頭發的手,輕柔地在她耳邊道,“還記得陛下帶來楚庭那些親衛嗎?我知道他們都是優中選優,百裡無一的高手,所以已經吩咐過他們,如無别事,可以暗暗到各處走動,打探消息。”
“我說這兩天怎麼不見她們。”白無憂有點驚訝,不由得張大眼睛,“這些是誰教你的?”
“陛下要怪,怪我自作主張。絕不能再出一個秋羅十四了。”
不知是否錯覺,他的話音剛落一瞬,沈雁卻覺懷裡的人更深地向他依靠過來,身子似乎放松許多。
“出來走了這一趟,你也成一個靠得住的人了……”她輕歎,“原來這些事情都是禦王兄和薛瑩打理,這一路上沒有他倆,我恕慢了。”
“陛下與薛氏抗衡,又征伐魏宋,心裡的事情已經很多了。”沈雁溫柔地道,“這些小事情我還做得來。即使做不來,我也可以慢慢學。”
“嗯……”白無憂在他懷裡安心合上眼睛,忽然又不舒服地動了動身子,“有點鉻着,什麼東西?”
“什麼什麼東西?”沈雁也是一臉迷惑。
白無憂将手放到背後去,慢慢摸出來一根冰涼而長滑的東西,對着月光看了看,那正是一支玉笛,骨殖輕盈,透白如玉,笛口上抹着一圈翡翠,月色中如一環碧水盈盈。
雪江身在的畫舫仍在二人身邊飄蕩,那刮骨切髓的笛聲也仍然響着。
“會吹嗎?”白無憂忽然玩心大盛,對沈雁揚了揚手。
“略通。”
“少扯虛的。”白無憂把笛子拍在他手裡,“進宮的時候人家都跟我說了,你是伯藍第一絕色的公子,詩書禮樂,琴棋書畫,無有不通,無有不會,無有不精。堪比當年那人稱千年大才的公孫滿月先生。”
“他們混說的,别信别信。”沈雁臉一路燒到了脖子根。
“少來,趕緊給他們露一手是正經。最好雪江聽了,此生再不碰一下笛子,就是你給天下積一大德了。”
沈雁便盤腿在孤舟上,将白無憂遞過來的那支笛子舉至唇邊,吹了一隻《謝春紅》,這是他家鄉的曲子,婉轉悠揚,飄飄然使之聽而忘俗。
有詞為證:
雨滴金壺漏,冰輾玉玲铛。
忽如雙雙蝶繞在大江,忽如承天盤甘露在銀階上
又是雲外鳳凰一聲響。
聲聲訴情情短長,莫相忘。
情濃時,顧不得人間圖九相。
雪江藏身的那隻畫舫裡,喧鬧之聲忽然停了,連他們自己撐船的人一時也聽得呆了,隻管在船頭站着,小船一路順下遊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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