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從哪裡學來?”沈雁順着他的心意問下去。
“我年少時最受叔祖穆言寵愛,常在他膝下玩耍,叔祖跟鳳凰台上那位‘月神’交情匪淺,故而便将他們的暗語教我。”公孫玉榮有些自得,“他們用的是守江古語,按九星十五宮的大盤調動位置,如今穆言叔祖已然謝世,出了鳳凰台,天下沒有第二個人能看懂他們的暗記。”
“……那麼,這暗記上寫的是什麼?”
公孫玉榮突然湊近了他,沈雁按着桌角,努力讓自己不要後退,直視他的眼睛。
“你那位小陛下,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秋羅十四。
這個古怪的名字不期然又在他腦海中浮現。
“我已緻信夢山兄,要他加強防備,但鳳凰台要殺的人從沒有殺不了的,區别隻是或早或晚。”
公孫玉榮拍拍他的肩膀,親昵地道,“小公子,若真有了那一天,你到我府裡來吧,跟我小妹作伴,好是不好?”
沈雁這一回不動聲色地微笑起來,“我明白。”他說,“多謝家主為我們的事煩憂。鳳凰台或許神通廣大,可陛下也沒那麼不堪一擊。”
公孫玉榮但笑,又問他,“天晚了,夜裡發寒,我們進屋說話?”
開玩笑。既然對象不是那黑發紅衣的少女,那他的貞操還是很要緊的。
沈雁輕巧地從他的掌控中退開,“我給您吹笛子,可好?”他微微一笑,如月中仙人。
此時離花火夜宴,還有五日;離梅氏與公孫氏樊江大變,還有十七日;離公孫氏兵出落木嶺,四十二日;而離血塗、荒草、野墳相,整好三十年。
章四十四
這往後不過兩天,府裡進進出出的人開始多了起來。沈雁所居位在公孫氏這座别墅的東北角,算是最幽靜的地方,但即便是他這裡,來往的人也顯見多了不少,窖藏的陳釀、成車的時令菜蔬、從南方來的稀奇果子,北方來的鮮活珍禽……源源不斷地運進府裡。
沈雁開始理解公孫玉榮的話了。
“人活着就是為了一輩子錦衣玉食,榮華富貴,這天下權柄又有什麼用呢?”
公孫氏的家宅,不僅極貴,而且極奢。與沈雁看慣了的芙陵名士們截然不同——秦地以清淡樸素為風雅,哪怕是公子小姐們的屋子裡,也都不置金珠寶貝,以古為貴,以古為尊,别的不說,但看連薛玉樓的嫡幼子薛信世,貴為王夫,在屋裡的陳設也不過是自己的一幅畫,一個檀香爐,僅此而已。
這遠在守江楚庭一帶的豪族并沒沾染秦地舊貴族的習氣,屋裡、亭中、院裡都是設色明豔:屋上鋪着的是灌漿琉璃瓦,映上日月之光,彩色飽滿得幾乎要溢出來;罩窗是石蕊和櫻桃紅,宛如雲外霞影,猶在夕照時分美不勝收;亭裡園中遍植鳳栖梧牡丹、水新點翠的月季、十重疊瓣美人醉等稀奇名貴的花朵,小湖邊上漂着名貴的睡蓮。滿眼大紅大紫,不拘拼色撞色信手拈來,又不覺俗豔,反而十分随意悠閑,使整個庭院都顯出一種美人春困般的慵懶豔麗。
這些日子裡各色剪花紙,雲石彩屏送進府裡四處擺設,給這位春困美人又添一層豔妝。沈雁一人在屋裡,十分閑逸——雪江被公孫玥纏住了不得脫身,公孫玉榮和夫人又忙着籌備大宴,也沒人來打擾他。
木芳這兩天之前就回來了,他秉性最是愛玩愛笑愛熱鬧的,主人不加管束,他便也樂得清閑,每天都跟莫月,林松兒等一群年齡相仿的小侍衛到府内府外各處玩耍,買來各種各樣的新鮮東西,美其名曰“孝敬主子玩的”,實際上沈雁倒不怎麼着迷這些小玩物,都随手賞了給芳草、莫月他們,有些特别稀奇的,送給府裡的小孩。
他絕口不提沈雁交給他的那一件任務,回來的時候隻交給他一個不大點的小錦囊。
“陛下給您的。”他輕聲道。
沈雁抽開系帶的編金繩索,裡面隻有一張紙頭,和一枚沉甸甸的玉佩。玉佩他不認識,是個鳳穿牡丹的花紋,但顯然極為昂貴,不是大富大貴之人,不能據有。沈雁隻看了一眼,知道木芳已完成了他的任務。他心裡顫動不止——因為自己的緣故,有一個什麼人,一個素未謀面的人,已經消失在這世上,死在街邊的污水溝裡,再也不能站起身來宴飲、歡笑。
這是頭一遭,有人因為他的緣故喪命。這個人如有妻子,那他的妻子就再也沒有丈夫;如有手足,他們便再也見不到兄弟;如有兒女,幼失怙恃,嗷巢而泣;如有父母,老來喪子,草木為悲。
沈雁覺得有些慚愧,一半是為這個人本身無辜喪命,另一半則是由于某種他自己都未想到的平靜——盡力想象這陌生商人死時之情景,并未在他心中激起想象中那麼大的波瀾。他隻知道自己的計劃必須有條不紊地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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