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被送去了異國,名為客居,實則為質,可,又能如何?
酆不須揚眼,貓也不撸了,定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年男子,向來灑脫的眼中閃爍着略微複雜的光。
半晌,他回過頭,将即将煮盡的銅盞從火上拿下,打着顫起身,男子欲上前相扶,被止,二人正身相對,他這才極淡地開口:“君欲遠行,山水伶仃,今日幾杯清茶,滿庭春杏,便作相送之禮,吾老矣,切盼明朝仍有相見之時。”
沒有相對垂淚,沒有抱頭痛哭,隻是雲淡風輕的幾句話。
男子聽罷,整襟拱手,深深一拜:“老師保重,學生這就别過了。”
這後生,還來假的啊。
酆不須美髯動了動,他自他年少時便與他相視,道是白衣輕馬溫潤少年,實則……數年來,他總算稍稍探清了他的一些脾性,但也隻有一些。
表面上愈是純粹的東西,就愈是深不可測。
包括他老匹夫自己,唉,怨不得這後生防他啊。
男子告辭走後,‘風雪夜歸居’裡隻剩下酆不須一人,他使勁轉了轉眼,覺得腦子有些發暈,莫非是春景太美,茶水太香之故?扶額笑歎間,索性仰躺在了绛紫的食單上。
往年甚少飄落的杏花,不知怎麼突然紛紛揚揚墜下,白綿綿的小東西跳過去,伸出粉色小舌,在主人緊阖的眼睑上輕舔兩下,“喵嗚”一聲,亦趴在主人身旁,閉上了渾圓的貓兒眼。
去國離家
昌甯十一年三月初三,瑾珏公主與華陰候離宮的日子。
一大早,上玉便被鹞子從睡夢中叫起,簡直像閨女兒出嫁似的,梳發髻,着霞衣,她第一回穿束身的襦裙纖衫,隻覺一把老腰都要被勒斷了。
鹞子還手辣地将系帶紮得死緊,做無辜狀:“婢是為您好,一路颠簸,萬一裙子不慎掉了怎麼辦?”
上玉:……前世遭的罪喲,沒想到還要再來一遍,哭遼。
梳妝時,鹞子偶然提到一事,稷下青羊齋昨日突然換了學師,說是原來的酆學飲茶過甚,突發心疾,退居幕後休養去了。
“唉,好端端的,婢記得當日您還去見過他呢。”鹞子不免感慨。
上玉不語,隻因前世亦是如此,她與華陰候臨行前,老師突然染病,至于離國都未再見上一面,所以今世,便特地早些登門拜訪。
老師甚愛飲茶,這是誰人都知曉的,她雖知茶之害,可并未勸過老師,因為勸了也無用。
老師絕不會聽從,他的一生,都是随緣而走,浮舟順流。再者說,退居休養,未必就是壞事,特别是身在這龃龉的内廷中。
她突然想起了那隻空杯子,在她來之前,老師顯然有客,可那客人又是誰呢?為何避而不見?
再多的疑問,如今也難得出答案。唉,不想了。上玉晃了晃腦袋,頭上的步搖泠泠而動。
她臉色暗了一暗:“好姊姊,這個,能否少戴些?”
鹞子:“不行。”
上玉:“……好罷。”那就等上車了再拿下來。
前言叙道,大辰是一個雍容奢靡的國家,雖然近十來年,在養兵上花費了較多錢财,國庫略有虧空,但隻要遇上皇族大事,哪怕前代金瑞公主和親蠕蠕,都極盡鋪張之能事,三貴親眷,大赦天下。
做給四方蠻夷、八方戎狄看的,豈能少了中原的氣魄與排場?
但今日上玉與華陰候這一樁,大概因為實在屈辱,做得委實低調了些,不過是見諸敕令,尋個好由頭昭告天下,連昭德門都未開,一騎車隊直接從東内的興安門行了出去。
出行前,宣甯皇帝例行召見。
這是上玉第二次踏上太微宮前朝兩儀殿。十二根盤龍的鎏金銅柱,穩穩支撐着巍峨肅然的庑殿,殿中三分六門盡數洞開,黃門官持拂匆匆而出,嗓音尖細而嘹亮。
一切都跟前世一模一樣。
包括此時恭敬地站在她身邊的人。一身白衫紫袍,腰佩九環革帶,下罩蔽膝,頭戴與服相稱的蒼玉冠,青絲一絲不苟地束着。
兩世以來,甚少見到他白袍之外的模樣,凜然一君子,原本單薄的身形竟也顯出幾分大辰男兒的偉岸,她禁不住多看了幾眼,又在他發現前回過頭。
二人并肩走上長廊,兩儀殿丹犀後挂着珠簾,依稀能看到一個戴着十二冕旒冠的模糊人影。
行禮後,能聽到宣甯皇帝十分低沉平和的聲嗓,道:“起。”
說實話,作為兩枚等同于被抛棄的棋子,上玉不認為這位陛下會對他們有幾分憐憫,一切不過是向丹熙投誠的手段,她雖身在宮門,亦聽老師講過,西北境柔虞人建國,對我朝涼州河西一帶虎視眈眈,柔虞人野蠻善戰,而大辰已多年不用兵,唯有與北方的丹熙結盟,方可一求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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