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是常人能理解得了的呢。而且跟女子選手打練習賽打到讓女子選手受重傷其實也是匪夷所思的設定呢……所以說那間和尚學校裡的都是一些什麼人啊莫非都是怪物嗎……?!
男人慢吞吞地放下那個大碗和手中的筷子,仿佛還作了個深呼吸,才轉過頭來面對着她。他的左手肘貌似悠閑地撐在桌面上,他就那麼随随便便地把身體的重心放在左側,略微歪着一點頭,懶洋洋地盯着她的臉。
“好吧。現在你找到我了。你有什麼話要說?”他歎了口氣,顯得萬般無奈似的。
柳泉趁機打量了他一下。
長得尚算不錯,但一下巴的胡渣顯得有點落魄,随意地穿着一件半舊的花襯衫和一條舊褲子,腳上趿拉着一雙破木屐,頭上原先應該還胡亂戴着一頂破草帽——此刻那頂破草帽被他擱在面碗旁邊,離得這麼近都能看到那毛了的邊和帽檐上的一個破洞。
……真是太……太随意了啊!這一臉窮困潦倒的樣子,好像唯恐别人跟他要賠償金似的……
柳泉也無奈了。
……正牌的信雅大小姐啊你說你憎恨這麼一個人到底有什麼用呢……難道是他給那個白石出主意害你受傷的嗎……這種事一聽就不可能發生吧……
雖然猜測信雅醬對于這個落魄青年大叔的怨念和憎恨多半是遷怒,但柳泉也不敢一上來就崩了人設;她在心底稍微把握了一下正版的畫風,然後傲慢地昂起下巴。
“道歉。”
渡邊修眨了眨眼睛,好像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她說了什麼似的。
“對不起,你說什麼?”他客客氣氣地詢問她。
柳泉冷哼了一聲。
“道歉。然後我就可以放過你。這麼好的事情可不是每天都發生的哦,我覺得你最好還是把握機會——”
“非常對不起!!”她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鐘就看到面前這個落魄青年大叔十分幹脆利落地翻身來了個土下座,然後十分流利地就把她預期之中大概會很難得到的緻歉詞給說了出來。
“不管怎麼說,發生那種事情的時候我也在場,不論是作為一個成年人,還是作為一個教練來說,我都有失察的地方;讓你經受了這些痛苦确實非常抱歉!”
他一口氣似的說着,好像已經把這套話背誦了千萬遍一樣,說得流利至極,一點磕絆都沒有。雖然語調平平,不算特别真誠——但是柳泉本來也就沒有打算跟他要什麼真誠。
她拿捏着分寸,作出驚訝的樣子,目光向下盯着正在向她土下座的男人頭頂那蓬亂的黑發。
午後時分,這家小拉面店裡本來就隻有渡邊修一個客人。此時老闆也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所以柳泉完全不用擔心有觀衆圍觀會令她心情緊張,進而影響她的發揮。
似乎過了很久,她突然微微一偏頭,臉上露出一個類似于又是自嘲、又是冷笑的表情。
“這麼輕易地就說出來的話,那我之前的那些執着都是為了什麼啊——”
少女自言自語着,語氣有點譏諷。
突然,她聲調一變。
“喂,我問你,你以前為什麼不像這樣好好地道歉?”
正在她面前土下座的男人好像一愣,擡起頭來。
“喂喂,大小姐,你難道不記得了?我不止一次地說過這些話啊,隻是你完全都不肯聽……”他苦笑着說道,“你說我的道歉并不真誠,因此你拒絕接受……可是要問你怎麼道歉才算真誠,你又不肯說……”
柳泉心裡也是一怔。
……正牌的信雅醬,果然還是很在乎自己失去的才華的吧。
“那些都是刁難,我不相信你聽不出來,成年人。”她譏諷似的笑了一聲,拿出了“偏執狂”這一畫風裝備上。
“大叔,作為成年人,你應該知道失去才華是怎樣一種滋味吧?”她的笑聲裡嘲弄的成分更明顯了一點,還帶着一股挑釁的情緒,并沒直接讓這個在她面前土下座的男人站起來坐回椅子上。
“就這一點來說,我認為當時在場的人都有責任。”她尖厲地笑了幾聲,才深吸了一口氣,面色一正。
“但是我覺得,隻有我一個人停留在過去的憎恨裡,而你們都在往前走了,這是最不公平的事情。”
男人的肩頸似乎微微一震。他注視着她的眼神裡,先前那種因為無可奈何的被動忍耐,因而顯得毫無神采的目光消失了,代之以兩道逐漸亮起來的眼神。柳泉當然讀得出那是什麼意思。
時隔三年,這還是第一次從信雅妹子的口中聽到這麼平和的話吧,罪惡的大叔?
柳泉輕輕一勾唇角,露出了女神經病的标準病嬌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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