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殿裡一夜無眠。
褚箫兒端坐着,眼下烏黑一片,襯的她臉色越發蒼白。
她還沒從自己已經重生的事實裡回過神來,思緒亂成一麻,精神緊繃着,生怕一閉上眼再醒來又回到那個暗無天日的地底。
“殿下本就身子不好,昨夜又被驚擾,今日怎麼也不多睡會?如今臉色愈發憔悴了。”芳竹姑姑看着她毫無血色的臉上掩蓋不住的疲憊,不免擔憂道。
褚箫兒有些恍惚,半天才反應過來是身邊的婢女在說話,她無言,看着銅鏡裡的自己。
前世她被踩進塵埃裡,看慣了自己苟延殘喘的狼狽模樣,如今芳竹說她比往日裡憔悴,她卻看不出來有什麼區别。
褚箫兒輕輕道:“給我梳妝,我要去見父皇。”
她還有一件事需要确認……
芳竹不再言她,默默喚來侍女服侍。
天下人人皆知恒帝對膝下六公主可謂是極盡寵愛。
自褚箫兒出生起,金銀首飾绫羅珠寶、外邦進貢的稀罕物什、價值連城的稀世珍寶幾乎是不要錢的往她宮裡送。
就連她住的宮殿也是陛下親自選的,在離承乾宮最近的地方,打造了一座整個皇宮最漂亮最氣派的宮殿,賜名昭陽。
想起恒帝,褚箫兒思緒變得雜亂起來。
恒帝忙于朝政,于後宮之中并不留戀,對膝下子嗣也說不上親近,卻唯獨對褚箫兒是個例外。
褚箫兒是早産兒,剛出生就帶了一身的病痛,注定了她這輩子都擺脫不了病魔的折磨。
穩婆戰戰兢兢的把她抱出來的時候的,恒帝一開始甚至沒有注意到她懷裡還有一個嬰孩。
那孩子幾乎沒有生息,呼吸微弱到好像下一秒就會停止,連出生時哭喊的力氣都沒有。
恒帝猶豫着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去抱她。因為她實在是太脆弱了,恒帝毫不懷疑自己力氣稍微大一點她就會自己懷裡悄無聲息的死去。
在那之後,恒帝就好像突然意識到了自己對于子女的漠視。
他像是要把這些年自己作為“父親”這個角色缺失的部分全部彌補回來一樣,幾乎把所有的寵愛都傾注在褚箫兒身上。
與其他的皇子公主們不同,褚箫兒是被恒帝親手養大的。
皇後在懷孕時遭人毒害險些小産,這也導緻了褚箫兒一出生便先天不足,還在娘胎裡時便被太醫診出患有心疾,是早夭的脈象。
哪怕她活下來了,可天生的心疾又加上羸弱的身體,她活的每一分每一秒,就連呼吸都是痛苦的,就連一場小小的風寒都能輕易奪去她的生命。
所有人都默認了這個孩子注定是長不大的,就連皇後也這麼認為。
可偏偏那個對子嗣從來都漠不關心的涼薄帝王,此刻卻突然對這個病弱的女兒上了心。
所以即便昭陽殿早在褚箫兒未出生時就早已建成,可褚箫兒卻一直到五歲的時候才搬了進去。
在那之前,她都在承乾宮内,與天子同住,由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親自照養。
可惜褚箫兒的身體實在是太差了,就算是恒帝,在照顧她時也隻能謹慎到不能再謹慎。
她受不得一點風霜苦寒,哪怕是小心翼翼的嬌養着也不一定能活的長久。
太醫院的人束手無策,恒帝就對外重金廣招醫士,苦死人的湯藥從小灌到大,褚箫兒的身體卻依舊毫無起色。
他執掌着天下人的生殺大權,卻隻能眼睜睜的看着自己最疼愛的孩子一日日等死。
對命運的無力再加上彌補,恒帝幾乎對褚箫兒的要求有求必應,包容到了溺愛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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