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地方什麼都不好,唯獨雨聲是好聽的。B城的冬季多雨,一個月都見不到太陽的時候都有。謝然沒課時喜歡坐在廚房裡,抱着他的吉他,或是出神地望着外面的天,或是随手彈幾首即興的曲子。
天是混沌的,如同一幅拙劣的水墨,灰白的雲占滿了畫框裡的世界。
雨打在木闆上,沉悶得像是鼓點的聲音,重重地敲着,一下接一下。窗前還有鐵栅欄,雨水叮叮當當地落在上面,聲音清脆幹淨,又是另一個曲調。瓢潑大雨時,鼓點聲又快又響,适合唱搖滾、唱rap,雨若是小了,淅淅瀝瀝的,就适合唱慢歌、唱情歌。
一人,一吉他,一片雨聲,就是他十八歲時所擁有的一支樂隊。
謝然常常自嘲,若是連手上的吉他也沒了,他當真就是個原始創作人了。那段日子如同黎明前的黑夜一樣昏暗,如同融雪的清晨一樣寒冷,他寄居在破舊的老區裡,卻在繁華的商圈中落(là)下過足迹。
但那片繁華燈火并不是屬于他的,人聲鼎沸也是不屬于他的。
他唱着熟悉的歌曲,陌生的聲音通過話筒、音箱傳到每一個角落,人群的呼聲會蓋過他的音樂。
他還沒有音樂。
那些要求他表演的人讓他翻唱知名樂隊的歌,沒有人會想聽一個無名小卒的原創。
謝然從來都不是光,命運不會允許他執拗地不被染上别的顔色。
他像是黑暗,又像是黑暗中抓不住的星子。
·
夜色蠶食着這個城市,從商業中心到老城區,五光十色的繁華漸漸消退,取代絢麗的霓虹燈的是幾盞年紀與謝然的相仿的路燈,燈絲發出嗞嗞的聲音,暗黃的燈光一閃一閃,白蛾繞着燈泡飛動着,繞出一條又一條弧線,仿佛是在祭奠死去的兄弟。
遠處是一條燒烤街,劣質的油污戀戀不舍地貼着坑坑窪窪的水泥地,嗆人的白煙彌漫了整條街。酒味、煙味、調料味……各種味道混雜在一起,就像這個地方一樣,魚龍混雜。
謝然背着吉他快步從街心穿過,周圍又暗了幾分。
他開了手電筒,地上黑黝黝的積水倒映出月的影子,是那樣地遙不可及。
他拐入了狹窄的樓道裡,摩托車幾乎要把樓道口堵住。謝然一步一步地踩在樓梯上,泛黃發灰的牆壁上印着各種廣告,什麼樣的都有。
鐵門上生了鏽,開了這一層,裡邊還有一扇木門。木門半掩着,并沒有完全關上——他們隻有在睡覺前才會把兩扇門都鎖了。桌上傳來食物的香氣,謝然放下吉他,走過去摸了摸保鮮盒。
溫的。
謝梁安沒法煮飯,一般都是謝然早起準備好一天的食物,等到飯點時謝梁安熱一熱就可以吃了。
謝梁安自從受傷後胃口總是不好,每天都會剩下一些飯菜,壓着謝然回家的時間點熱好了,放在桌子上,生怕他晚上餓着。
因此,謝然每次都是在學校裡買一個包子墊墊胃,等晚上回來後再填肚子。
輪椅壓在木地闆上。樓闆與木地闆間早脫了膠,經過某些地方時還會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響。謝梁安驅動着輪椅從房裡出來,打開的房門洩漏出電視劇的聲音。
有些耳熟。
似乎是任昀主演的電視劇,最近剛播出。
“小林晚上回來的時候帶了一碗腸粉,我給你一起熱了。”謝梁安說道。
謝然轉過去看向他的父親,心髒突然有些難受,像是被人緊緊地攥在手裡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他聽見自己問道:“你怎麼不吃一點?”
“我晚上吃多了不容易消化,胃脹。”
謝然拉開椅子坐了下來,謝梁安給自己倒了一杯水,靜靜地坐在旁邊看着他吃。
“最近在學校學了什麼?”
“微積分、大物,我還選修了西方音樂,上課的老師很有意思,但是班裡大部分都是沖着他的臉來的,一半時間在偷拍,一半時間在玩手機。”謝然含糊地說道。
“微積分難嗎?”謝梁安問道。
謝然搖了搖頭,說:“我們學的不算難。”
“你當時要是堅持去藝考,現在說不定……”
“爸。”謝然打斷了他的話,“是你告訴我的,我們不要去貸款未來。沒有發生的事情就不要去想了。”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連對面的樓房都看不真切,隻有幾扇窗戶上反射的光略微明顯。謝然埋頭吃着碗裡的夜宵,熱氣蒸紅了他的臉,謝梁安坐在桌邊哼着小曲,破碎的音節在安靜的廚房裡回蕩。
“今天又唱了什麼?”謝梁安問他。
“都是綠洲的。”謝然笑了笑,打趣說,“這家酒吧的老闆好像很喜歡他們,我估計他要是再有錢一點,都能把我們買下來,天天在他面前cos他們。”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繼父+番外 穿越後,我被病嬌王爺盯上了 他和他的喵 古今中外奇案錄 假面:我是M不是永夢 (綜漫同人)綠谷來自敵聯盟[綜]+番外 青春茹夢 魂穿重生重燃江山美人夢 Beta被我撩A了 男團賣腐實錄【CP完結】 星際光輝使命1 港綜:社團狂醫 (綜漫同人)[綜]白花花被雄英開除之後+番外 LOL:這個男人太聽勸了! 美人穿書後,虐文霸總拿錯劇本了 妖獸小鎮 校草同桌掉馬後竟然是… 聯盟逼我給上将大人治病 願何為 獸世最美雌性:多子多福生崽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