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樓不知道小月亮已經進入了他布下的殘陣裡,此時的他衣衫之上已經布滿了敵人的血液,這條暗道之中盡是長成的僵屍,他自己都記不得殺了多少隻。
雖然他自诩是僵屍的克星,但這一路殺過來也覺得身軀疲憊,甚至感覺手上的劍比平時都要重上幾倍。
此時空間已變得寬敞起來,應該是到了暗室的中心地帶,白小樓看着對面,總算松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對面的苦和尚與他一般,兩個人都是一路殺将過來的,和尚受了點傷,一隻手臂被僵屍的利爪給抓傷了,他自己用布簡單包紮了一番,應是無甚大礙。
兩個人相視一望,見對方平安,彼此點頭示意,便齊齊看向暗室中央那座九尺黃金台上,嬰靈如乘王座,垂首藐視下方二人,它手抓在高台上一拍,隻聽轟隆隆一聲響,那黃金台下裂開一道口,白小樓隻覺怨氣劇增,心道:“正主出來了。”
隻見那九尺高台下得裂縫中,走出來一個似人非人的家夥,說他似人是因為他外形擁有人類的一切特性,說他非人是因為他身上透着濃厚的屍怨之氣。
他是人,隻不過是個活着的死人,他應該和山村裡的那些村民一樣,屬于行屍,但這隻行屍卻比白小樓遇到過的所有行屍都要強大百倍,因為他身上的怨氣太重,已經成了怨靈。
這怨靈嘴裡不斷發出古怪聲音,時而似蟲鳴,時而如鳥叫,乃是口技之術。
白小樓畢竟是伶人世家,就是他哥哥白小江也學過口技,不過用之極少,算不得精練。
白小樓自己是不會口技的,但見識過不少口技表演,隻是如這怨靈這般精湛的卻從沒見過。
苦和尚和白小樓并肩而立,看着那怨靈,面上并無恐懼,倒是有些悲憤之色,白小樓輕聲問道:“是他嗎?”
苦和尚道:“是他,就是他。”他回答聲音有些顫抖。
他是誰?
“他”是一個白小樓沒見過但卻經常聽江湖朋友談論的人,他的人不在江湖,但他的故事卻始終流傳于江湖。
相較于白小樓,苦和尚對這個人卻無比的熟悉,這個人是他在這世上最親之人,甚至比他師父九命天師還要更親,嚴格的說,這個人算是他的師伯。
雖然是師伯,但這個人和九命天師并非師出同門,他原本是寶慶府靈官禅寺的和尚,是九命天師出家後的師兄,法号無色。
無色和尚之所以名聲在外,并非是因為其法力有多麼強,他的法力遠不如他師弟九命天師,在整個江湖上隻能算平庸,此人生性溫良,頗有慈悲心懷,甚至有人說他一身迂腐之氣。
近幾十年陰山派勢力龐大,在江湖上惡名昭着,朝廷尚奈何不得,江湖中人更是趨之若鹜避之不及,但無色和尚卻數次獨自一人奔赴湘西陰山總教,試圖以佛法教化,但每一次都被邪教中人打出教門,他卻好似仍自樂此不彼,一時成為江湖上的趣談。
十八年前江湖上發生一件大事,百派結盟舉辦英雄大會,欲要掃平陰山教,九命天師也收到了英雄貼,但他并未赴約,這張英雄貼落在了無色和尚手裡,他便代替了九命天師赴會。
盟軍到了湘西陰山教下,衆英雄皆是名門正派自居,此番會戰實行先禮後兵,想要找一人将戰貼送到陰山教中。
群雄争吵不斷卻無人肯做信使,無色和尚毛遂自薦,願當此任,衆英雄無不挑大拇哥贊美,稱其為不懼邪教第一人。
但無色和尚此次進了陰山總教後便一去未返,衆英雄等了三天,隻道他已死于邪教之手,便開始發動總攻。
可歎盟軍還未看到陰山教門,便遭遇對方的埋伏,被打的個落花流水,非但沒有掃平陰山教,反倒助長了陰山教氣勢。
盟軍自覺顔面掃地,參與此事的門派對此事緘口不言,但逃不過世人的議論,尤其無色和尚隻身入虎穴的事迹與諸門派的畏戰之姿形成鮮明對比,将其傳的神乎其神。
無色和尚盛名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他有三種絕技,在江湖上有一個綽号叫做三絕僧人。
其一便是口技,一張巧嘴之下飛鳥走獸皆可模仿,甚至還能讀懂獸語,與百獸交流。
其二是腹語,此術與口技相輔相成,但凡能口技者不通腹語,便算不得大家。
其三是天工之術,和尚雕龍刻鳳手到擒來,又懂機關之秘術,有公輸之才華,墨家之兼愛。
此三絕在封建社會中視為奇淫巧技,難登大雅,因此和尚雖然有此奇術,但不被外人尊崇,知音難覓。
白小樓見這和尚精于口技,加之苦和尚神色激動,便猜出眼前的行屍多半是三絕僧。
三絕僧人被陰山教所控,如今出現在這裡,更加證實嬰靈是附屬于邪教,而此處的種種機關密道,也正出自他手,不難解釋那藏在十字碑上的絹布畫便出自他手,他是要告訴世人白小樓的身份,以及大仙師、白行伍以和孫頭的種種罪刑。
如今三絕僧人已成怨靈,受那嬰靈控制,拖着沉重的腳鍊一步步向白小樓和苦和尚靠近。
苦和尚見到自己的師伯走近,一時愣神,他木讷的站在原地,似乎忘記了師伯已成行屍。
還是白小樓反應快些,對手實力太強,需得先下手為強,也顧不得會不會毀了三絕僧人的肉身了,先讓他吃一套專治僵屍的腿法“風滿樓”再說吧。
那怨靈三絕僧因為拖着腳鍊,行動并不算快,白小樓找準位置,雙腿快如疾風,一躍之下在那怨靈頭上連踢了七腳。
因為顧及到三絕僧的身份,白小樓并未發全力,這一招隻用七成的力道,但踢出第一腳他便後悔了,可惜此招一經出腳,便不可能在二次施力了。
七腳連踢,主要便是看這第四腳的威力,前四腳的力道呈遞增,而從第四腳至第七腳,則呈遞減式,所以第一腳便注定了七腳連踢的輸出力度。
白小樓剛踢出第一腳,便感覺如踢在鋼闆石頭之上,心知自己力道用小了,這怨靈身體遠比那些普通僵屍強硬百倍,甚至比那千年不化骨還要強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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