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哪見過這種場面,見着水仙嬸自然陌生,她躲在她阿媽身後朝水仙嬸打量好一陣,才怯生生的叫了聲奶奶好。
水仙嬸愛憐的摸摸小女孩的頭說:“這麼漂亮懂事的小女孩,就是長壽在家常常念叨着的小女孩樂林吧?真是個人見人愛的人孩兒,穿着土布衣衫比别人穿着洋布洋衫還漂亮呢。”
她親切的抓着豔麗的手很不好意思地說:“大媳婦,我猜着是你,但不敢肯定,怕認錯人使人尴尬,你一路上累着了餓壞了吧?你坐着休息,我去煮吃的,給你們大家都填填肚子。”說着急急忙忙去竈上煮吃的。
豔麗哪裡坐得住,起身幫水仙嬸去竈下往竈堂裡添柴。
勝立強把他背着的背簍放下,把驢背上的東西卸下,一趟又一趟地把帶來的東西往竈屋裡搬。
水仙嬸見搬來這麼多好吃的自然高興,但她有些不過意不去:“大兒子,你自家不留着點過年,都搬來這裡,真難得你這份孝心,其實你水仙嬸有得吃的呢,前兩天家裡還殺了豬。”
勝立強反而不好意思:“水仙嬸,這大過年的,我兩孩子還有孩子的媽媽和外公,很可能要在你家住上些日子,也有可能會在你家過大年呢。”
水仙嬸看到豔麗在竈下幫她往竈堂裡添柴,就湊到勝立強耳邊小聲的說:“大兒子,你為什麼要把豔麗送回李村,你最好是現在就帶她離開李村回你的家去。”
她正說到這裡,就聽得豔麗突然問她:“水仙嬸,還要不要往竈堂裡添柴。”
水仙嬸以為她剛才說的話,被豔麗聽到了,吓了一跳,不好再跟勝立強說什麼。
她回答豔麗:“大媳婦,你别往竈裡添了,面已煮好了,快端去吃吧,趁熱吃,吃熱乎了好睡覺休息。”
豔麗幫着水仙嬸把面一碗一碗端上桌。
水仙嬸一說到睡覺,有些為難的說:“你們一下來了這麼多人,睡的被子可成了個問題。”
豔麗見水仙嬸為難:“水仙嬸,這些年我聽長壽叔說布票棉票都發得很少,有一年發的布連做一雙鞋面都不夠,哪會去做多餘的被子。”
“我們帶來了一床被,也是怕我們來你家的人太多,被子少了讓你為難你,雜糧也帶了些來,隻能讓你們嘗嘗新鮮,隻是路途太遠帶的不多。”
“我聽長壽叔說,你家比以前好多了,但我們一下來了這麼多的人,你家像遭了大荒了。”
“水仙嬸,我這裡有三十元錢,是我阿爸給我的,你拿去幫我們買點黑市米,跟你家的米摻合着吃也好,讓我們心裡好受些。”
水仙嬸忙說:“大媳婦,還是你想得周到,帶來了被子,要不然真沒被子給你們蓋呢。”
“你們住得這麼遠還帶着被子來作客,也實在難為你們了,帶來的雜糧我就不客氣收下了。”
“這三十元錢,我是斷斷不會收你的,看你一家人都穿着土布衣衫,在荒山野嶺沒人能瞧得見,可你們到了這裡,别人都會評頭評足。”
“明天叫你長壽叔去問問,看誰家有黑市布票出售,做身漂亮的衣服才配得上你這個大美人,你小女兒這麼标緻好看,正月初一那天,還趕得及穿上新衣呢。”
何鄭珠已吃完了面條,他聽得女兒和水仙嬸的談話,有意識的摸了摸他衣袋裡像寶貝一樣收集了很長時間的二十斤全國糧票,心裡一激動全拿出來交給了水仙嬸。
水仙嬸雖不認得什麼字,可她一見就認出是全國通用糧票:“高山外公,這可是難得的全國通用糧票,我哪敢要你的,快收回去吧!”
何鄭珠雖有些不舍,可話已出口,不好收回,他硬塞到水仙嬸手裡,滿不在乎地說:“弟妹,管它是什麼糧票,你隻管拿着去買米好了,其實這糧票跟普通糧票一樣,一斤票一斤糧,也不能多買糧,隻是聽着好聽。”
“有傳言放出,說糧票遲早會取消的,到時候可是一錢不值了。”
長壽叔取笑何鄭珠:“何老兄,我見你平日裡把全國糧票看成寶貝似的,今日你卻把它随便給人,你說糧票遲早會取消,我可從沒聽說過這事。”
“糧票要取消,就要有大量的糧食可供老百姓随便自由買賣才行,糧食要是能随便自由買賣就好了,依我看這糧票是一時半會兒取消不了。”
水仙嬸把來客都安排在一間房裡,那房是她婆婆活着時住的房間,房裡空空,隻有一張床,來了客都是在這裡睡,今天也不例外,但今天來客太多,需要兩個床鋪。
水仙嬸不知從哪裡搬來一塊厚實的門闆,拿來了兩條長凳子桇着,在門闆上鋪上厚厚的稻草,拿來洗淨收着的舊蚊帳蓋住稻草,對何鄭珠十分歉意地說:“高山外公,今晚隻好委屈你了,明天我去買床草席來墊。”
水仙嬸覺得房裡的人暫時沒有什麼需要她了,就退出房,但她又想跟勝立強說點什麼,她回頭見房内的人都已睡下,她隻好回房去。
丈夫已睡着了,可她怎麼也睡不着,一想着可憐的豔麗,天亮了肯定會去她丈夫春根家,她不得不叫醒她的丈夫訴說她的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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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壽叔太累太困了,他老婆在這時候喊醒他,知有重要事對他說,他聽了老婆的訴說,知事非同小可,他的睡意全無。
他惋惜豔麗一對好好的兒女,一個小小年紀被人弄大肚子急急嫁了人,一個小小年紀己命喪黃泉。
他不解地問妻子:“高樂這孩子是怎麼死的,他死了多少日子了,難道還沒入土嗎?”
水仙嬸很是惋惜地說:“可憐的孩子,從小沒娘在身邊,缺少愛缺少教,我聽人說這孩子跑去找角錢娘淫樂,被角錢嫂的丈夫撞見。”
“角錢般的丈夫想要高樂給他錢喝酒了事,可這孩子身上卻偏偏沒錢,這酒鬼自然不能讓這孩子白弄他老婆,他随手抓了把剪刀追這孩子。”
“這孩子逼得無路可逃,從樓窗跳了下去,掉進了屋邊的水塘裡,正遇那日寒冷水塘結着冰,孩子掉進冰窟裡,爬不出來就淹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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