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慕容嫣就天天纏着蕭傾城,蕭哥哥蕭哥哥地甜甜地叫着,還毫不害臊地叫嚷着長大了就要嫁給他。
記憶的時光旋轉旋轉,恍然間過去了很多年,疼愛她的蕭王妃也不在了,蕭哥哥也越加冷漠疏離起來,又剩了她孤零零一個人。
葉殊看到慕容嫣一臉的落寞,心下不由得歎了口氣,看慕容嫣這些天來的表現就知道她也同樣不想進宮。同樣是個可憐的女子,從沒有完全的自由,隻能終日裡在皇權的威嚴下掙紮,掙紮,又屈服。
旁邊響起了李嬷嬷聒噪的聲音,一遍一遍地重複着明日裡要去大殿的注意事項:“都小心着點,不該看的别看,不該聽的别聽,不該說的别說,記住了你們的身份。”
正午的日頭像個火球一般炙烤着大地,禦湖邊的柳樹葉子都打起了卷,像是午睡了一般,懶洋洋地微微搖晃着,樹梢上知了們叫得一陣陣起勁。
一群小宮女小太監們手拿着長長的竹竿在禦道兩邊的樹叢中拍打着,要将那些聒噪的知了趕走,不能吵了主子們午休。受了驚的玉蟬吱吱地叫着,灑下一泡尿在枝葉間跌跌撞撞了一番拍着翅子飛走了。
陽光透過格子窗照了進來,絡錦殿上四角的銅盆裡大塊的冰慢慢地融化着,絲絲涼意沁人心脾。
姚德妃剛歇了晌午覺,喝了口茶歪在榻上,宮女慧雲跪在一邊剝着一盤荔枝。
“娘娘,真的要讓那兩個小主進東宮嗎?這樣對我們有什麼好處?”宮女慧雲撇了撇嘴,看上去一臉的不忿。
宮女慧雲是姚德妃的陪嫁丫鬟,從護國公府上跟過來的,風風雨雨二十多年,是姚德妃最為忠實的心腹。
“那兩個小賤人不重要,”姚德妃嘴角一絲淺薄的笑容,“重要的是國師和丞相,東宮一倒,他們自然也跑不了,咱們就走着瞧吧。”
“娘娘,那月兒怎麼辦?”慧雲微微一頓,若是太子出了事,不隻是葉殊慕容嫣被連累,就連姚月兒也脫不開關系。
聽到慧雲提到了姚月兒,姚德妃輕輕一笑,不在意地道:“身為姚家的人,就要有這個自覺,能為姚家出一份力是她的榮幸,本宮自然不會虧待了她。”
“娘娘,老令公着人告知娘娘萬事要小心,一定不可莽撞了讓陛下察覺。”慧雲小聲道。
姚德妃微微眯起眼睛,細長的雙眼中閃過一絲冷光。
元武帝。
哼。
想起那個九五之尊的無上王者,姚德妃冷笑一聲,眼裡滿是冰涼的冷漠。
你欠我的,總有一天我會讓你一一還回來。
彼時正在蘭馨殿的元武帝一連打了兩個響亮的噴嚏,正在雪白扇面上畫着桃花的雲馨皇後連忙放下筆來,關切地問道:“陛下怎麼了?是不是晌午歇息的時候着涼了?”
元武帝微微笑着拉過文馨皇後的手:“不礙事,可能是昨夜裡批奏折的時候吹了風。”
“陛下勞心國事,但也要注意身體呀。”文馨皇後憐惜道。
“皇後放心吧,朕好得很,倒是文馨你要好好休養,可别再生病了,朕可擔心不起。”元武帝說着拍了拍文馨皇後的手,“甯兒怎麼樣了?還在生朕的氣嗎?”
“陛下的女兒陛下還不了解嗎,都是讓你給寵壞了,還在發着脾氣呢。”文馨皇後微微一笑道,“前天文熙也來看過她,甯兒向來喜歡她七哥,當下就好多了,不哭了,小孩子心性,過幾天就好了。”
文馨皇後想到了楊廷楊少将,本想問問皇帝的意思,又怕擾了皇帝的興緻,當下便又憋了回去。
元武帝微一皺眉,又笑着道:“甯兒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這一陣子文宣又要選妃,有事讓貴妃她們去做就好,你可别累着了。”
文馨皇後拉着皇帝在榻邊坐下,微微歎了口氣,笑着道:“時間過得真快呀,轉眼間宣兒都要成家了。”
回想過去三十多年風風雨雨的倥偬歲月,元武帝微微用力握了握文馨皇後的手,滿臉的溫和:“文馨,朕何其幸也。縱然是擁有全天下,都不如你在身邊讓我感覺心安。”
文馨皇後一陣動容,微微一笑,萬千話語融化在柔和沉靜的歲月裡。三十多年的相守,早已把兩個人變成了一個人,彼此融合,相依相偎,不奢望轟轟烈烈流傳千古,隻求歲月靜好,現世安穩。
元武帝對文馨皇後的情意,那是宮中每個人都知道的事。後宮中妃嫔不多,也少有那些子勾心鬥角的隐晦事,不是沒有人生過某種想法,隻是有過那種想法的人都已經不在了。十七年前,美麗妖娆的畢淑妃生下四皇子後,頗為嚣張跋扈,在蘭馨殿上言辭挑釁文馨皇後,元武帝知曉後二話沒說,将畢淑妃母子處死。在這樣鐵血冷酷的事實面前,再沒有人膽敢挑釁皇後的威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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