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随着一聲嘹亮尖厲的嘯叫,無垢山林的驚起了大片飛鳥。兩個寒水宗的弟子拍拍手,看着投下悔悟崖的身影從四仰八叉變成小黑影,漸次連黑影都消失在雲岚霧氣裡才旋身離去。
長青沒料到寒夜曉竟真鐵面無私丢他下崖,老虎的胡須畢竟拔不得原以為攀着一點交情不過罰他掃昭明殿,哪怕是掃一年半載也是情願。當然長青更料不到,虛藤子對寒夜曉的敲打頗有效用。
罡風呼剌剌刮過耳畔,長青的臉被刮得生疼。奇的是,身體越是墜落,反倒下落的勢速減緩了,直到他輕軟如羽毛般飄落崖底。
四周荒秃秃沒有半根草木,嶙峋的怪石參差猙獰,黃沙漫天眯眼,風裡像摻着火氣一般灼熱。長青回望四野,空茫一片,沒有烈陽當頭卻曬得他頭暈目眩。
“該不會是有什麼奇門陣法?”自怪自語時,少年褪去外衫,僅穿着裡衣企圖涼快半分。看這時節,悔悟崖最大的難度應是沒有食物水源供給,若是凝結金丹可辟谷的修士還可,像他這種離不得五谷八珍的人,能挨過幾時。
難怪寒夜曉料定長青在崖底呆不過幾個時辰,為了找尋水源,長青在業火般的灼烤中舉步維艱。
很好,師叔算是替木靈宗清理門戶了。長青一個腿軟,跌在黃沙地裡,也許此番便能與他未曾謀面的師父黃泉相聚。
不知道師傅廚藝可還精通,會不會逼迫他練功修靈,還是能點撥他通來了心脈,煉成歸墟心法。
哦他忘記了,歸墟心法是梵天的至上心法,無垢心經不過是歸墟心法的小半卷而已。
他的師傅也隻是初涉歸墟心法的入門篇章。
腦中迷糊亂思想時,還沒來得及死透的身體被人攔腰扶起,耳畔傳來碎玉般的聲音。
“你怎麼在這裡?”
循聲望去,鐵面甲在烈陽映照下特别刺目,面甲後的眼眸神情迷惑不解又有些擔憂,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害怕。自己又不是什麼吃人的妖獸,長憶有什麼好怕的。
長青努力用眼神表達自己活着,但眼珠子倔強轉了兩圈後便頹然放棄,整個人暈厥在長憶懷中。
長憶打橫将人抱起,很快就是寒熱交替的當兒,從極寒到酷熱,這個悔悟崖簡直變臉似的,一瞬切換無縫鍊接。要不是他隐約中聽得長青的聲音,出洞一探究竟,沒想到真是長青撲倒在沙地上,昏迷不醒。
他記得自己跳下悔悟崖前,曾一肩扛下所有罪責,盜藥之事皆是他一人唆使,不關長青之事。
寒夜曉到底食言了。
洞外湧進的灼熱業風已變成夾雜雪花的寒風,本還酷熱難當的石洞已成冰窖。地上躺着長青不由蜷起身軀,雙手抱臂,牙關凍得上下打顫。
冰層從洞穴外逐漸蔓延進洞内,堪堪離兩人一步之遠處停住。是長憶運起靈息結起法界抵擋寒氣的侵襲。
可靈息畢竟有限,随着法界的縮小,冰層已漸漸靠近長青蜷着的腿腳。原本沒心沒肺的面目也結上冰霜,唇色盡失。
不行,這樣下去長青怕是熬不過去。
鐵面甲下的眼眸一沉,手探向長青額頭。面龐的冰霜被手掌一一拂褪,牙關卻還顫動着。
長憶一聲歎息,伸手将長青攬在懷中,就像抱着一具僵硬的石雕。寒氣越來越兇狠,本來一步之遙的冰層已僅有一掌之遙,附着在地面和洞壁上的冰層也越來越厚。
然後極寒之中,長憶卻猛地驚覺洞内靈息變得異常醇厚純澈,非常适合修煉羽族的聖炀功法。
長憶嘗試撚訣用身體吸收周身寒冽的靈息,經脈先時被寒氣凍得寸寸封固,在聖炀功法的運轉下,不多時竟溫熱舒暢了四筋八脈。周身散發出暖陽般的法芒,躺在懷中的長青也漸漸不再打顫,身體溫軟松弛下來。
當聖炀功法運轉了第九個周天時,長憶身後光羽煌煌,羽翅發出暖陽般的法晖,雙羽漸漸垂攏護着懷中的人,在風雪呼嘯的悔悟崖下結出一處庇護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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