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你與陸殊何親何故?”
“無親無故。”
“想學陸殊一步登天?”
“誰不想呢。”
“學到什麼?”
“這世上又有誰能成為第二個陸鬼門呢?”辛七突然很想說點什麼,強忍着刺痛,一字一字道,“隻恨未生在當年,若能入他魔麾之下,聽他号令,定要助他一統仙魔兩道,登仙造極。”
“你可真看得起他。”辛六撲哧笑出聲,“仙魔兩道自成體系,哪是誰能統得了誰的。我比你多活五十年,竟是沒聽說過當年誰要一統仙魔,你這一輩子橫沖直撞,卻不知是在步誰的後塵,落得在此度過鐵窗餘生的下場,委實可笑了。”
辛六的語調算是含笑的,卻叫辛七生出無端的惶惴,像是有人拎着耳朵訓斥,竟叫他一時不敢回駁了。
戒妄山監司中間有一條長長的走道,走道的盡頭是一扇門,每天夜裡那道門會打開,門前一盞昏黃的油燈,燈亮後監室門依次打開,囚犯逐次出來,朝那盞燈走去。
他們低垂着腦袋,半張麻木的臉若隐若現,彼此之間毫無交流,拖響詭異規律又沉重的腳鍊聲,有如行屍走肉。
辛七也朝那盞燈走去,離那盞燈愈近,身體的疼痛便愈輕,擡眼去看前面的辛六,他愣了一下。
再往前的人,都是躬身垂頭的,而辛六卻挺胸站直,他的姿勢說不上多端正,松松而立散漫随性,仿佛那手腳上粗重的玄鐵鍊無足輕重,仿佛不是身陷囹圄,而在聽風賞景。
事實上腳上的鐵鍊極沉,每邁一步難如移山,加之戒妄山針刑無孔不入痛不欲生,蜷着身子稍舒服些,站直了便把五髒六腑都暴露了簡直生不如死,辛七尚且苦熬難當,卻不知辛六是如何支撐的。
更詭異的是辛六的雙手無力地垂在兩側,走起路來一拐一晃,兩側袖子像木偶般機械地晃動,看樣子是兩手兩腿都殘了,殘成這樣,還在堅持什麼?
辛七想問,然而出了那扇門等待他們的便是無止無境的苦役,挖不盡的黑礦,所有人佝偻着勞作,連彼此的臉都臉看不清,更不用說談話。
不過,辛七能确定,辛六不是陸殊——因為,陸鬼門不是殘疾。
回到監室,辛七已經精疲力竭,還是忍不住問:“你不怕疼嗎?”
你說那麼多話,站那麼直,不疼嗎?
辛六洞察了言外之意,懶懶道:“疼啊,可我學不會低頭,隻能自找苦吃了。而你又為何低頭,是想出去?”
“是。”
辛六譏诮道:“要我說多少次,這座山叫戒妄山!山上有景行宗曆代大能身骨鎮壓,這座監獄進來的是活人,出去的是死人。任你是大能神通,來到這裡,内丹散盡變回凡人,生老病死不過幾十載光陰。我奉勸你,莫再異想天開重見天日,與其想着保存實力不如早死早超生。”
辛六說了長長的一段話,卻沒有停頓,中間有血沫泛起,生生咽下。他等了一會,等不到辛七接話,知道辛七正受針刑煎熬,自顧自接着道,“卻不如我這般。”
辛七怔怔地聽着,似乎聽懂了,又似乎沒懂,他等了半晌,不見辛六再說話,他突然很想知道辛六是怎麼進來的,于是艱難道:“誰抓……”
辛六不難猜出辛七未盡之詞,他歪着腦袋想了半日,腦海一片茫然,喃喃道:“誰抓的我……想不起來了啊,又是誰抓的你?”
“洗……洗辰。”
“洗辰真人啊……”辛六想了想,當年自己仿佛也是被那人戴上伽鐐,道,“想起來了,抓我的也是他。”
話剛落音,辛六便低聲咳了起來,有粘稠的液體嗆出喉嚨,他随意抹去,翻了個身,望着黑沉的上方,漫無目的地想:五十年啊。
他早已感受不到身體有任何靈力波動,盡管長年用上邪心經清神,從前的事情仍然不可避免地淡忘,曾經的歲月模糊泛黃,誰綁的他早已無關緊要,他連自己是誰都快要忘了。
辛六知道自己命不久矣。
大約十年前,他開始感受不到内丹。内丹褪盡,變回凡人,他的身體迅速老去,加上他毫不妥協,這樣進程又快了數倍。
大約時候到了。
辛六這天夜裡一直睜着眼,夜半子時,正在彌留之際,有一道不急不徐的腳步聲響起。這個聲音在這五十年的每個夜裡都會有,一開始他以為所有人都能聽到,漸漸發現隻有他能。那個人每天夜半來,什麼也不說,隻在他監門前站一站,他嘗試過與那人對話,但張口無聲四肢動彈不得,是那人下了禁制,那人并不想與他交流。
是誰呢?
能在戒妄山通行且還能施展靈力的人,隻有景行宗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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