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胖子身體猛地劇烈地抖動起來,一會哭,一會笑,一會對着空氣揮舞亂拳,一會又猛捶自己胸口。
童殊再度并指,加強了那道控魂術,那胖子漸漸便隻笑不哭,隻打自己不打外面。
“果然如此。”童殊陰沉了臉。
景昭與辛五也看明白了——這胖子神智先前被人控制,這回再被童殊控制,身體裡有兩套指令在搶控制權。
童殊收回控魂術,那胖子抖動片刻,複被另一邊完全控制,又哀怨地哭了起來,他邊哭邊往童殊腳下爬,童殊冰冷地與他對視,爬到三步之遠時,胖子近不了童殊的身,擡起頭,一雙眼滿是紅淚,陰恻恻看着童殊道:“陸鬼門,你回來了?”
童殊與他對視,目光漸暗,深不見底。
胖子說完,突然直起身,對童殊詭谲一笑,嘴角冒出血水。
“他想自盡。”童殊喊道,正要出手,與此同時,一道銀光罩住了胖子,那是來自辛五劍修的威懾的劍芒,把胖子自斷的經脈與錯亂的氣血登時凝固了。
景昭走上前,擡手在胖子上方虛空壓了壓,肅聲道:“畏罪自盡,在景行宗面前,還沒有人成功過。”他話音落,胖子應聲僵硬倒地。
胖子最終被帶回戒妄山,景行宗有的是辦法問出話來。
然而,童殊、辛五與景昭心中都明了,問不出什麼話來了。
那胖子知道的有限,隻怕從頭到尾都是人型傀儡。童殊原想撤了胖子身上另一個人的控魂術,經三人商議,還是決定留着這個傀儡殼,當作傳話筒。
這夜亂到最後,童殊隻小睡了片刻,拂曉便醒了。
童弦思曾說過,修道重天人合一,人的起居當合節氣時令,當與日同起,與月同息。童殊這習慣打小養成,剛重生那陣,時常暈暈沉沉,如今靈力可支,便自然而然恢複原來的作息。
日頭升起時,他睜眼起身,摸了摸身邊空的床位,上面一絲不亂,若不是辛五親口承認,真是難以相信辛五竟是夜夜睡在他枕邊。
這麼早,不知辛五去了何去?
正張望間,屏風後身影一閃,辛五從屏風後繞出來,手從右衽上放下,剛系完扣子。
辛五今日又是那身半新不舊的灰袍子,若不是辛五五官标緻氣質俨然,穿這一身袍子該要泯然衆人了。童殊不由想起昨夜見到的傅謹,那人一身素錦,如芝蘭玉樹。以辛五冶麗絕倫的眉眼,若也像傅謹那般穿戴,不知會如何。
童殊這般想着,目不轉睛盯着辛五,辛五看他神情發愣、目光發直,微微蹙了眉,停到他眼前,手撫上他的太陽穴道:“還疼?”
童殊覆住了辛五的手道:“五哥,我想提個要求。”
辛五隻當他疼得難受,被童殊覆住的手僵了僵,到底沒有抽開,輕聲道:“何事?”
童殊上下左右又打量了辛五一遍,道:“五哥,你成日穿這成這般,能不能換身衣裳?”
辛五被他問得莫名其妙,細看他一眼,便知曉他并不疼,将手抽走了,肅了目光道:“你到底有何事?”
童殊道:“這種灰不溜秋的衣裳,你是不是有好幾套?”
辛五不知他又要搞什麼幺蛾子,謹慎地不答話。
童殊便又是搖頭,又是歎氣。
辛五冷聲問:“有話直說。”
“五哥,你要我注意穿戴,可你成日穿着這身半舊的粗布袍子——”童殊學着辛五昨夜的語氣道,“你好歹也注意點穿着。”
辛五的像看一個怪物一樣看着他,好半晌才道:“你就要說這個?”
童殊道:“此事很重要啊!五哥,你是命好長了一張漂亮的臉,卻白瞎了父母給的皮相,就不能對自己形象多少也上點心?”
辛五一時噎住了,童殊一臉揶揄地與他對視,辛五皺着眉,斷開視線,無聲地望着窗外,良久說不出話來。
童殊還不知死活地繼續道:“雖然你們劍修一心問劍,大多我行我素不管旁的事情,但也不能太過不修邊幅。你看昨天的傅謹風度翩翩氣質斐然,當然像傅謹那種風度可遇而不可求,不是人人都能達到的,可達到他的三五成——”
“不要說了。”辛五倏然冷下臉。
童殊知道自己又犯了龍顔,果斷閉嘴。他覺得自己有點慘,每天都在努力地哄五哥。
童殊在辛五那裡自找沒趣了,便找有趣的事做,目光轉來轉去,尋找山貓。一整夜不見貓兄,他連喚幾聲,也不見貓兄回應,心中疑惑:它去哪裡了?
出客棧時,跨出門檻便聽到低低的一聲貓叫。轉頭一見,那山貓團成一個黑影窩在門梁上。
“貓兄,你原來在這裡,我好一通找。”
那山貓抖了抖毛直起身,原想跳到童殊肩頭,見辛五淡淡瞟過來一眼,又伏下身“喵”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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