鼻頭酸澀,甘幼甯努力緩過勁來,口中的腥甜伴着眼淚的酸苦,整個人都後知後覺地開始哆嗦:“我以為我又要死了,我又要死了……我若是遲一步……若是遲一步……那後邊是懸崖對不對?對不對?”
“過去了,不要想了。”男人心中沒來由地沉痛,“你不會死的,我不會讓你死的。”
甘幼甯對他撒過無數次的嬌,這一回,是真的沒了心骨,她頭一次這般恐慌,恐慌到連疼痛都可以不記得:“夫君!夫君!”
“我在,我在。”司九楠将她抱得更緊了些,恨不能将人都揉進自己身體裡一般,失去她的痛,太重了,他再也受不住第二次。
許久,久到迎面吹來的風,将淚痕都風幹,黏在臉上似是封了殼一般,甘幼甯才從那人懷中揚起頭來。
男人垂頭看她,那臉上染了血漬,如今已然幹涸,心下懊惱:“痛嗎?”
“不痛!”甘幼甯笑起來,遂又埋頭到他懷裡,緊緊抱住他,“夫君在我身邊,一點都不痛!”
撫在她背上的手指頓住,男人輕輕夾了馬肚:“胡說,都流血了。我帶你回去。”
“我沒胡說,我認真的。”甘幼甯蹭了蹭,“夫君不知,剛剛在我眼裡,夫君就是個天神!”
“……”
白馬馱着二人行出不遠,又另一道馬匹聲傳來,甘幼甯直了身形去瞧,竟是楚見恪,他似是在那邊已經等了一番,這會兒見得二人出來才駕了一聲調轉馬頭:“平安便好,前頭溪邊先行休息,明日再走。”
“是,謝過二殿下。”司九楠應了一聲,跟着那人往溪邊走去。
甘幼甯自知若非這一出,他們應是能去驿站的,如今卻是因為耽擱,天色都暗了下來,隻得在溪邊留宿,便扭了臉問身後的人道:“我見二殿下面色很差,可是嫌棄我倆剛剛抱在一起太久了些?”
“……”司九楠眼瞧着她額角的傷,心疼又好笑,“二殿下不是這般小氣的人。”
“哦。”甘幼甯這才點點頭,“對了,蕊兒她們可有受傷?”
“她們跌出來的時候,馬速還不快,都是擦傷,木兄已經替她們處理了。”
“那就好,那就好。”甘幼甯念着,笑道,“還好她們先被甩了下去,不然,夫君一人定是救不來,我方才可是不敢跳的,若是我們三個一塊兒,怕是……”
“沒有不然。”男人卻是止了她的話頭,不叫她再說。
車馬皆是停在了一條溪水邊,楚見恪的手下已經依着軍營的習慣紮好了幾頂營帳,這會兒暮色濃重,營帳裡早早就點了燈盞。
甘幼甯被司九楠抱了下來,往木行水那邊去,楚見恪瞟了一眼那嬌弱的女子,應是将将哭過,巴掌小臉上皆是疲憊,許是白皙面皮上染了血,此時竟是越發楚楚可人起來。
陡然将自己眼神收回,楚見恪轉了臉,聲音很是生硬:“此間騰不出多餘馬車來,明日還請司夫人與他人同乘了。”
因是被抱着,甘幼甯也無法行禮,那人也沒有瞧自己,便就應道:“無妨的。”
“謝過二殿下。”司九楠将人放下來,話音剛落,便就見楚見恪點了頭先行離開,似是不想多留
男人目光略微沉了沉,須臾就轉向帳中出來的人:“麻煩木兄。”
木行水伸手過去,司九楠側了身:“木兄,是夫人受了傷。”
“哦。”木行水淺淡的眸光卻是不變,手仍是直接逮住了他的胳膊,“我才是大夫。”
司九楠被這一用力,呲了一聲,甘幼甯着了急:“我夫君怎麼了?”
“人皆骨肉,骨肉承而有度,過則衰。”
“……”天耶,甘幼甯幹脆直接看住男人的胳膊,“夫君,你可是胳膊受傷了?”
問出的一瞬忽而想起來什麼,甘幼甯皺眉:“夫君剛剛攬我的時候受傷的可是?!快叫我瞧瞧!”
司九楠要躲,隻木行水卻已經将他袖子掀起,本是瞧不出什麼來,卻是稍一動作就生疼。
甘幼甯跺了腳:“夫君你……”
“夫人的傷,她來處理。”木行水卻是點了一下跑過來的身影,“你跟我進來。”
“我也進去。”甘幼甯要跟上,卻是被男人攔住了。
司九楠:“聽話,去溪邊洗把臉,處理一下傷口,我這邊無礙。”
“真的?”
“嗯。”
甘幼甯并不放心,可到底沒有再進一步,隻跟了跑過來的晚梅去溪邊。路上丫頭小心又瞧了她手肘脖頸等,見是當真無甚其他傷處才放下心來:“夫人先坐下,奴婢替夫人處理一下額角。”
“你與蕊兒傷哪裡了?”
“胳膊肘傷了些,沒夫人這般嚴重。”晚梅笑着,替她擦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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